“夜色真美，海港的夜色無論哪個季節都值得停下腳步看一看，你說是吧？”我偏問這一句，透過小小的出氣孔望著反射在海面的燈火。

他搖頭：“不知道，沒有一個人看夜景的習慣，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一個人再悠閑，旁人看來多少有點淒苦，如果兩個人一起就純是欣賞風景瞭，有機會倒想試上那麼一試。”

我瞪著眼，大傢都不再說話。

起風瞭，就是這麼無常，船從有點兒顛變成隨時要傾覆。經受風浪在意料之中，費的沉靜在意料之外，和平時的他相比眼前像是兩個人，神奇氣質感覺截然不同，不是安靜而是沉靜。

船不太妙，大浪打來，一個沒站穩撞他身上，重心不知跑哪去瞭，根本起不來，全靠他托住拉起。

我知道眼下要緊的事情太多，不該關註這個微不足道的問題：“你不是機器人。”

“嗯。”

不是機器人。

他沒說他是，所以不算騙我，是我大意。

“你不問我僞裝成機器人是有什麼企圖？”

船要沉瞭，我沒那閑心：“你是人那應該知道什麼叫做出師未捷身先死。”

他淡淡地：“做上這一行死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我以為我永遠離不開心島，結果碰見蛇頭大哥，說起來還得感謝你。”

“這一行，哪一行？哪個行當，什麼營生？說出來讓我恥笑恥笑。”

他可淡定瞭：“你終於肯問我。”

東拉西扯，風浪漸小。

“下瞭這條船，咱們一輩子碰不上面，你愛說不說，最多不當你是個以誠相待的人罷瞭。”

“很年輕的時候，我被派到心島，藏匿身份，直到他們決定啓用我，至於哪天，恐怕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什麼意思，你說你是顆棄子？把你安插在島上，又不下任務，咦，你這狡猾的特工，好像過得很快活。”

他不說話瞭，看得出是個話少的人，一旦說完要說的寧願沉默也不廢話，之前的聒噪純屬僞裝吧，可憐的特工。

誰知道呢，他說他是特工，也許隻是為瞭泡妞。既然他是特工，應該執行潛伏任務才是，幹嘛擅自偷渡？這說不通！

什麼年代，還有人用這爛戲碼，哈哈，拙劣的特工。

“對瞭，你是不是應該把我的女士項鏈還回來，那天我真是鬼使神差拿錯禮盒……”

“噓，低頭，哪裡也別看。”他側過來，用身體擋住光亮。

但我還是看到瞭，蛇頭往海裡拋什麼東西，還有呼救聲，拋到半空時那東西發出絕望的尖叫。

不是說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太差？為什麼她被綁住手腳一頭紮進大海，我們曾在一個貨倉裡呀！

第 5 章

“小貨倉的人永遠到不瞭對岸。”費走開瞭，甲板上恢複寧靜，災難瞬間發生瞬間平息，他側著臉，似乎沒有表情：“蛇頭不會讓心島的人過去太多，太惹眼，總會暴露。”

“那他可以不接這趟活兒！”

“送上門的錢為什麼不要，你不知道島上生存多難？”他遞過一瓶水，見我不接，自己喝一大口：“幹凈的水和食物，禦寒衣物，遮風擋雨的屋子，你隻差不眠不休才能獲取這些東西，機器人完全不用，那蛇頭缺一輩子德，才能過上比咱們好一些的生活。”

“小貨倉的人永遠到不瞭對岸，他們的結局是葬身大海，那大貨倉呢？”

“我隻付一半錢，對岸有人接應，見我平安才付餘款。你那份，我來付。”

難怪把我從小貨倉挪過來，他救我一命，對此不能不感激。酬勞我給過瞭，那鏈子是金的，大可以挽回點兒損失。

口幹舌燥，我得為上岸留點兒力氣，奪過他剩下的半瓶水一飲而盡。

“上岸之後你去哪裡？”

怎麼，討債吶？我唯唯諾諾：“等我手頭寬裕……”

“遇到難事，到這裡找我。”他說瞭一個地址，我以為轉身就忘，但因過於好記，無須默念。

紅寶石路五十五號。

那是什麼地方，特工總站？這麼容易坦誠相見，或許他故意開我玩笑，想想窮途末路之際，筋疲力盡爬向唯一的希望，發現是個公共廁所。

“想什麼壞笑成這樣？”

我收斂笑意，嚴肅地問：“你不會是雙面間諜吧，偷偷摸摸跑去對岸，到底幹什麼勾當？”

“偷雞摸狗，順手牽羊，打傢劫舍，坑蒙拐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