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夷花]折梅赠酒(21)

作者:绰绰有渔


“少瞭一個人。”

李蓮花詫異:“紅綢舞劍當日目睹者衆,多一人少一人這種事,你是怎麼發覺的?”

“少瞭你。”

李相夷繞到他身後,因著李蓮花身中碧茶之故,身形容貌皆有所變幻,他身量比李蓮花略高半個頭,他從後方握住李蓮花的手,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狼毫,蘸瞭銅青色水墨,帶著他一起於紙上細致地勾出眼前人的身影。

一幅畫作於此便完成瞭。

李相夷定定凝視著轉過身來正對著他的李蓮花,目光一寸寸碾過他的眉眼、鼻梁、唇瓣,眼中款款深情不由地令李蓮花臉紅心跳:“旁人哪裡值得我費這般心思,我此前萬般所求,不過一個你而已。”

言及於此,李蓮花倒想起一樁舊事。

之前在雲隱山時,李相夷提及紅綢舞劍,他沒細想,如今被再度提及,倒察覺出不對勁瞭。

他想到至今還被放置在如意館臥房裡的魚戲蓮葉花燈:“紅綢舞劍當晚,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李相夷頷首:“自然。那場舞劍本意是為博你一笑。”

他頓瞭頓,還是問道:“我中秋前夜夢到你,夢中的你那時並不高興,憂心忡忡鬱鬱寡歡。你那時為瞭什麼難過?小花?”

李蓮花眉頭微蹙,思緒萬千,往事縹緲如煙浩瀚如海,他隻能扯住腦海中乍現的一縷靈光,慢慢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裡。

“那時……應該是為瞭袖月樓詩會吧……”

“詩會?”

李蓮花解釋道:“每逢中秋,袖月樓都會舉辦詩會,而詩會的主題是……”

即使事隔經年,李蓮花還是忍不住尷尬扶額:“是歌頌李相夷。”

李相夷靜默一瞬:“袖月樓可真會賺錢。可若隻是如此,你應當不會為此上心才是。”

李蓮花呵呵一笑:“那是因為詩會的主題是阿姐定的。”

“趙姐姐的主意啊,難怪。”李相夷挑眉,“乖乖沒有反抗?”

李蓮花無語。

某人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李相夷懂瞭。

“世上居然能有讓乖乖這張嘴甘拜下風的,趙姐姐真是奇人。”

“我哪裡甘拜下風瞭?我明明老不服氣瞭。”

“好,好。”李相夷和聲細語輕言淺笑,“若能見到趙姐姐,我必為乖乖討回一成。”

李蓮花“哎呀”一聲笑倒在他懷裡,聞著他衣袖間皂角的清香:“李門主千金一諾,可不許騙我啊。”

李相夷擁著他,像是擁著最珍貴的寶物:“不騙你。”

柳暗花明又一村(上)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王維的詩裡是這樣描寫茫茫大漠的。

的確如此。

黃沙漫漫,落日熔金。

涼州是幹燥的地界,很少有風,也很少降雨。

倘若萬幸得一場風雨,也是來去匆匆。

風是幹澀的,總愛卷著砂礫,日複一日,於是這蒼茫無際的原野上,多是被風沙侵蝕夠瞭的殘敗房屋。

蓮花樓行經此處,沉重的車轍轆轆而過,痕跡瞬息便被風揚起的砂礫掩蓋。

西北的天空澄凈得很,見不到一絲雲的蹤跡,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

天空隻餘一輪西行的太陽,揮出萬丈灼熱逼人的光芒。

李蓮花擡手擋瞭擋刺目的陽光,無孔不入的光卻依舊沿著指縫漏到他臉上,整張臉鍍上瞭淡金的色澤。

“同處西北,玉城與涼州真是大有不同。”

李相夷在簷下放飛一隻雪白的信鴿,璀璨日光晃得他眼睛瞇瞭瞇,隨後調動內力覆上雙眼,擋開瞭那層纏繞的灼熱刺目感:“我已飛鴿傳書命涼州據點的人隨時待命,這一路舟車勞頓,等休息幾日,我們再去萬聖道會一會單孤刀。”

風突如其來,李蓮花猝不及防被嗆瞭一口沙子。

他低下頭掩面咳瞭幾聲,溫熱的手掌輕撫上他的背拍瞭拍,一杯水被輕巧躍到他身前的李相夷遞到他唇畔。

李蓮花啜飲幾下漱瞭漱口,而後擦盡唇邊水漬。

見李蓮花呼吸平複,李相夷撚起內力朝四周一蕩,水竹編織成的竹簾盡數垂落,遮去瞭耀目日光與風沙,餘下一室幽靜。

春日本就困倦,涼州比之江南,溫度高上不少,陽光又曬得人懶洋洋的,李蓮花面上不由被勾出幾分倦意,李相夷替他揉瞭揉合谷穴,使他神智清明瞭幾分:“困瞭先去睡會兒,我打聽過瞭,涼州夜裡有個西域商人組建的集市,很熱鬧,等你醒瞭我們去逛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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