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消防員拉起來的葉梓亮看見兩人快步跑過來，諾諾朝她伸手，她想也不想把孩子接過來，安撫他、親吻他，明明驚甫未定仍然擠出笑臉問：“亮亮有沒有很勇敢？”</p>

醫護人員拿來袒架，迅速把張幼琳扶上去躺好、固定</p>

賀鈞棠卻走到張幼琳附近，對擔架邊的“三個人”說話，這舉動看在外人眼裡</p>

像在喃喃自語，有醫護人員奇怪地看他兩眼卻沒多說什麼，這年頭怪人很多，習慣就行</p>

葉梓亮走過來，用手肘頂頂他，問：“你在做什麼？”</p>

“沒有”他把諾諾接回自己懷中</p>

“我可能還要處理一下，不能馬上走”</p>

“我帶諾諾到附近咖啡廳坐坐，你忙完瞭再打電話給我”</p>

“好，給我電話號碼”她拿起手機，飛快輸入號碼、撥出，他的手機響起，掛掉電話，葉梓亮模模諾諾的小臉說：“等我一下，我盡快”</p>

諾諾點頭</p>

揮揮手，她追著前面的擔架飛快跑進醫院，看著葉梓亮的背影，賀鈞棠微哂，她有雙強健的腿</p>

拿起手機，他打算把葉梓亮放進重要聯絡人，卻在看見她的號碼時愣住，怎麼會……這麼巧？</p>

想起吃得幹幹凈凈的餐盤，賀鈞棠超開心</p>

把諾諾帶回傢很久瞭，他飯吃得很少，隻肯吃小熊造型、中間有包巧克力的餅幹，他知道，那是諾諾表現良好時，姊姊拿來嘉獎他的禮物</p>

那種東西不健康，但他卻無法說服諾諾吃下別的，沒有養育孩子的經驗，碰到執拗的諾諾讓他手足無措</p>

但今天晩上諾諾把整盤的意大利面以及蔬菜、蛤蠣通通吃光</p>

這該歸功於葉梓亮，她過度誇張地吹噓他的廚藝</p>

她說：“我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意大利面？諾諾，你舅舅是五星名廚嗎？”</p>

她說：“天啊，諾諾太幸福，居然每天可以吃這麼好的東西”</p>

她說：“諾諾，如果哪天你不要你舅舅，可不可以把他送給我？”</p>

她說……她說瞭一堆很浮誇的話，一大口、一大口把盤子裡的面吃掉，然後諾諾也學她，把盤子裡的東西吃光光</p>

離開餐桌時，諾諾打瞭個飽嗝，他們一起去刷牙、一起到樓下散步，一起回到諾諾的房間說故事</p>

短短幾個鐘頭，諾諾就黏上葉梓亮</p>

他們去散步的時侯，賀鈞棠打電話給侯一燦，把這件事說瞭，侯一燦在電話那頭笑個不停“你千萬不要太相信亮亮的話，對於一個隻吃三角飯團和面包維生的女人，你煮什麼東西都是五星級瞭”</p>

這麼可憐啊？想起她吃東西的樣子，想起她那雙舊到連回收箱都不想要的鞋子，賀鈞棠微微的同情</p>

經濟壓力很重嗎？他還以為當醫生很好賺，弄錯瞭？</p>

看一眼手表，八點半，諾諾該睡瞭吧</p>

他離開房間走到諾諾房門前，他沒有聽到諾諾的聲音，卻聽見葉梓亮的</p>

“……你被嚇壞瞭，對不對？其實我自己也被嚇到，但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往下跳，諾諾知不知道為什麼？</p>

“有一段時間，我和你一樣很害怕醫院姊姊生病的時候，我每天從學校下課就蹺掉補習班的課偷偷跑到醫院，姊姊很擔心，會哈我幾句，我都回答她“在這裡有免費的傢教，誰要去同學擠？”你不曉得，我姊姊的功課很好，有她親自指導，我哪還需要別人？</p>

“諾諾，我真的超級超級超級喜歡姊姊，我常跑到病床上和她躺在一起，和姊姊說話，和姊姊一起唱歌，和姊姊說學校的事……那是我們最親密的一段光陰……</p>

“可是那天，我沖進醫院時，姊姊死瞭，她緊閉雙眼，一動不動那種感覺，好像有人敲開我的頭往裡面倒很多的冰塊，我結冰瞭、動彈不得瞭，我看著醫生護理師、病人傢屬在我身邊走來走去，我越來越冷、越來越冷……我走到醫院外面呆呆地坐看，不知道自己坐瞭多久……</p>

“從那之後，我開始害怕醫院，發燒到快死掉也打死不進醫院，我覺得醫院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它把我的姊姊吃掉……</p>

“直到長大，我才慢慢懂得醫院不是結束姊姊的地方，而是像媽媽一樣，包容、接納、照顧所有生病孩子的地方……”聽著葉梓亮的話，賀鈞棠心頭微動，這是諾諾接納她的原因？因為他們有相似的經歷，相同的傷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