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醉原本要伸手接的，見那茶杯已經放在跟前的小墊子上，蜷瞭下手指傾身往前坐瞭些，眸光下意識隨著懷香離開的指尖睇過去，由點到面目及她整個人。

特殊時期她穿得很素淡，但戚醉腦海裡依然有她斑斕的影子。戚醉知道自己有時候是很任性的，跟他臭味相投的懷沅也一樣，大概因為有這麼個不著調的哥哥，懷香這妹妹當得總有點操碎瞭心，不過年紀擺在那兒，再怎麼穩重骨子裡還是俏皮伶俐的姑娘，戚醉曾見過她身上一天三換色，似乎哪一種顏色都能跟她很好的相配，有時候讓人眼花繚亂。

眼下的顏色著實素瞭些，連她眼圈的暗色都顯得沒有生機。戚醉蹙眉喝瞭口茶，什麼味道也沒品著。

“你不是會調那些助眠的香，睡不著也給自己用用，好過你熬這麼大兩個眼圈出來。”

“總得裝裝樣子，不然我哥又擠兌我，說他死瞭我都不帶傷心的。”

戚醉沒料想到她會這樣說，不禁啞然，“抹點香灰不是更省事，後天出殯你也不必真情實意地哭瞭，我給你弄點辣椒水。”

“荼毒自己為別人哭喪最是要不得。”懷香把他面前的茶杯添滿，發腫的眼睛隱有幾分明亮，“我哥教我的。”

戚醉定定看瞭她一下，轉著手上的指環垂眼一笑。

端的是他多慮瞭。

第 2 章

有戚醉的幫忙，懷沅的葬禮懷香基本上沒費什麼心。

初九懷沅下瞭葬，除瞭戚醉一路陪同就是幾個關系還算近的親朋，隨著細雨無聲，人也至此重歸塵土。

剩下的日子還要繼續過，為瞭不讓自己沒日沒夜地亂想，翌日懷香就重開瞭店門。

來店裡光顧的多半是老顧客，這些日子關著門大傢都知道發生什麼事，見店門開瞭總會打量上幾眼，比較熟的就進去跟懷香打聲招呼，安慰她節哀順變。

人來人往地多瞭，懷香忙於店鋪事務，也就無暇耽於情緒，隻是這些天沒睡好，站久瞭就覺得頭暈。

田棗剛拿瞭個椅子給她坐下，店門口的風鈴叮鈴鈴一響，穿著俏麗明豔的姑娘像一陣風一樣，讓安靜的店鋪都騷動起來。

“鐘小姐。”懷香見到來人，再度起身走到櫃臺前。

比起懷香一視同仁的和氣，田棗卻有些不耐，被姐姐田桃輕拉瞭下袖子，使眼色讓她別把表情擺出來。

“來看香？上次的青麟髓用著可好？”懷香一邊說著將格子裡新切的香放到櫃臺上任對方選。

因為穿得素淡，她低垂著眼睫的樣子比往常還恬靜幾分，加上臉色有些蒼白，鐘敏珠覺得自己說話要大聲點就把她給震碎瞭，攏瞭攏身上的披肩清瞭清語氣：“還不錯吧……你照樣再給我拿一……拿兩份，算瞭，剩下的都給我吧。”

“這青麟髓用來提神醒腦不錯，睡前不可多用，這一管少說也能用個把月，鐘小姐不妨看看別的？”

凡來店裡買香，懷香都是本著誠信的原則，絕不為賺錢胡亂給人推薦。鐘敏珠也算老顧客瞭，雖然每次來態度都有些驕縱，但千金小姐嘛總有幾分脾氣，懷香看她年紀比自己也小，便不記在心裡。

“說那麼多……你倒是要不要賺錢？”鐘敏珠皺著眉頭瞅她，覺得她傻乎乎的。

“賺錢自然是要賺的，多賣出去幾種，你覺得用著好一定會回來光顧，也算長遠考慮嘛。”

鐘敏珠覺得這話也沒錯，歪瞭下嘴角伸出手指點瞭點，“那你給我多裝幾樣，每樣雙份，我順便送人。”

“那鐘小姐請到這邊稍後。”懷香繞出櫃臺拉開窗戶邊的椅子，回頭喚田棗，“把我新制的花茶泡一壺過來。”

田桃看田棗捏著拳頭的樣子，生怕她待會兒把茶杯扣鐘敏珠臉上去，趕緊應瞭一聲自己去瞭。

等著懷香裝東西的空檔，鐘敏珠環視瞭店內一圈，說道：“你這店也太舊瞭，怕是都吸引不來客人，總靠著這麼些個老主顧能賺到幾個錢？”

“有想過新開店面，但地段好一點的租金也貴，一應的原料都是大頭，一時半會兒也不好周轉，隻能先這麼湊合著瞭。”

正午時分店裡沒有什麼人，都是鐘敏珠和懷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東西打包好，茶壺裡的花茶也見瞭底。鐘敏珠走近櫃臺拿袋子，忍不住往懷香身後的小格子探頭，“……你那花茶賣的？再給我打包一些。”

懷香輕拍下袋子，勾唇道：“花茶不賣，隻給老顧客一點心意，難得鐘小姐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