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风送玫归(87)
作者:明松雪
謹玫的手攀上椅背,臉也湊過去,靠近他的過程中,她似乎聽見瞭幸川的聲音,像巨大的洪流中,忽現一條清溪,潺潺流進她的心裡。謹玫是學音樂的,對音色格外敏感,她怔瞭一怔,絲毫沒註意到那聲音逐漸降下去,在她察覺之時,忽就戛然而止。
謹玫偏過頭,發現幸川正望著她。
幾乎是一瞬間,謹玫立刻縮回身去,她靠在椅背上,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抱歉,幸處,我的筆掉地上瞭。”
她煞有介事地說,“我剛在找呢。”
“你的筆掉我領子後面瞭?”幸川像毫不介意,漫不經心道。說著,他還特意盯瞭眼謹玫的手,謹玫循著他的視線,這才發覺她所謂丟落的物件,正牢牢握在她的手裡。
幸川說得含蓄,可謹玫一下便聽懂瞭,他暗示她靠得太近,心思明顯,卻連撒謊都不會。
謹玫松懈下去的情緒,頓時又被架到半空,像無數細密的線被穿成瞭網,蒙蓋在她的心頭,每呼吸一下,便緊束一次。她幾乎要透不過氣瞭,下意識將視線挪開。
而幸川輕笑一聲,他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謹玫本在原地,準備迎接他犀銳的狂風驟雨,可他什麼也沒說,就此作罷瞭。
謹玫像被虛晃一下,沒反應過來。她習慣瞭這男人鋒利的言辭,現在忽然沒瞭後話,就像故事沒瞭結尾,她的心吊在半空,怎麼也落不下。
她初嘗喜歡的感覺,可並不是欣悅的,甚至像柚子底部的酥皮,嚼一口,清甜裡有微苦的澀感。
謹玫想聽他唱歌,聽程韻說,他唱歌很好聽,她隱隱中很是期待。她平時少有與他接觸的機會,與他交流,大半是工作,她甚至根本沒有機會,去牽涉,深入他的生活。
或許是老天垂憐,這次活動來瞭,雖然還是脫不開工作的基底,但謹玫暗暗歡喜,畢竟,她好像終於能聽到他唱歌瞭。
前面的節目冗雜而繁長,謹玫數著時間,幸川的序號排在她前面,即將輪到他時,幸川忽然接瞭個電話,他簡單地嗯瞭幾聲,便站起身,掠過她去後,向主辦老師低語瞭幾句,便徑自離開瞭。
謹玫目視著他的背影,失望像落葉,簌簌降落,鋪滿瞭心底。
喜歡一個難於掌控的男人是什麼體驗,或許就是此刻的心情,他來去自如,從不會囿於任何禁錮,哪怕前一秒他還在身側,而後便會消失不見。他的節奏,謹玫掌握不瞭,更遑論兩人這層關系,甚至連密切的同事都算不上。
她想,如果她能做到他的直屬下級,或者平級,或許他們之間能有更多話說,至少在他離開時,他會看她一眼,然後告知她理由。
“市裡督導進校,緊急調度,你不去嗎——”
而不是徒留原地,承接住全部的失望。
來義雲已經有段時間瞭,謹玫有周末,但大多時間都在屋裡度過,偶爾去幾趟商場,或者找一傢一人食火鍋店犒勞自己。
某天她在軟件搜羅,想找一傢新的餐館時,頁面忽然蹦出一條湘山的推介廣告,謹玫看到風景美若畫,心中震撼不已,當下就決定要去。
她先是給程韻打的電話,問她是否一道,程韻沒猶豫,立馬便同意瞭。
此時雖已入冬,但義雲氣溫不低。湘山石梯一路向上,樹木林林總總,泛著新翠的綠,宛若春天。
謹玫站在山腳下,向上望去,隻覺得山頭的花與葉像傘蓋一般,風一吹,便會綻放開來。謹玫有些怔住,過去她急行穿梭於義雲的煙塵裡,從沒想過,義雲原來也是美麗的,醉人的,釋放著生命力。
與她心心念念的阮江,有異曲同工的妙處。
“走啊,還等什麼。”
程韻喊瞭她一聲,謹玫便跟隨她一起爬山。謹玫走得很快,程韻卻有些氣喘籲籲,有些跟不上她瞭,待到瞭一個平層,謹玫便停下來,等程韻跟上。
“你一個眉即人,倒是顯得比我還熟悉地形。”
“隻是體力稍微好點。”謹玫扶住程韻,笑著說,“小時候父母讓我運動,從大學到研究生,我每天都要跑步的。”
程韻一陣哀嚎,“運動是很痛苦的事。”
“你竟然能把痛苦的事,堅持這麼久。”
“痛苦嗎。”謹玫笑瞭一笑,“我不覺得。”
程韻哀嚎過後,又問她,“那你現在還保持這個習慣嗎?”
聽到程韻這個問題,謹玫才發覺,自己很久沒有跑步瞭。
“嗯——工作太忙,有時候會忘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