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风送玫归(32)
作者:明松雪
“以後別逞強。”
謹玫的思維一片空白。
她的手機械擡著,任由幸川握住,他的力道很輕,專註力都在她的傷口。謹玫很想告訴自己,他對自己或許有一星半點的別樣感覺,可他那臉,實在太過薄情瞭,薄情到她自己都幾乎相信,他哪怕擁有數段感情,也不會對誰鐘情。
“上車吧。”
兩人一路無言,到達瞭目的地,謹玫眼睜睜看幸川離去,她看著手上的紗佈,一股無名的,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孤獨感頃刻將她包裹。
究其根本,謹玫知道,自己不過是外強中幹。
堅強是一道保護罩,築起來給外人看的,她望著四周黑黢黢的夜色,路燈昏沉,罩在幸川後背。
這道亮光隨著幸川的離去,慢慢失去瞭輪廓。
樹葉在風中摩挲,沙沙作響。
“有什麼事情,你再叫我。”
謹玫聽到瞭,倏而擡起頭。
幸川站在不遠處,面向著她。
“我好像還沒有您的電話。”
幸川再次回過頭,“辦公平臺裡有。”
“好。”
車子開走瞭,幸川離開瞭。謹玫望著一地塵埃,打開手機辦公平臺,開始搜索幸川的名字。
那一串排列整齊的數字落在手裡,竟感到沉甸甸的。
她將號碼保存下來。
在寫聯系人姓名時,她下意識寫瞭幸川。
謹玫想瞭想,還是改成瞭幸處。
周圍重新歸於平靜時,她忽然很想念原先在阮江的時刻。
而不是如今,一個人在一個陌生之地,舉目無親。
唯一的一點溫情,是幸川給她的。
情緒醞釀在眼眶,她咬著牙,不斷告訴自己冷靜。
幸川開車離開瞭,但沒有到達目的地,他就停在瞭半路。望著漆黑的夜色,幸川眼前總浮現出謹玫的傷口,今天的意外來得突如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愧疚感包裹瞭他,揮之不去。
“你不該讓她承受這些。”
“我明明隻想去鍛煉她。”
幸川搖瞭搖頭,他到底怎麼瞭,最終的拍板是閆明宇決定的,與他幸川何幹。
工作交接是最普通不過的事,過去他做過多少次,從沒有有過超過兩分鐘的心理活動,怎麼如今為瞭一個菜鳥,好像還生瞭幾分情緒。
虛無縹緲的,不真實。
“跟我有什麼關系。”
幸川發動瞭車子,目視前方,但他久久未開動。
而後,他拿出手機給一個人發瞭一條消息。
——
謹玫慢慢熟悉瞭工作,盡管還是沒有自己的模塊,但她還是盡力做好,哪怕一些雜事,她也做得很是認真。這裡不比企業,沒那麼多光鮮亮麗,謹玫遠離瞭舞臺,那些燈光與掌聲,像慢慢離她遠去瞭。
偶爾,她會上到頂樓,向下瞭望。
頂樓很安靜,安靜得過分,像人與她所在的八樓不同,八樓是熱鬧的,人來人往的,不時穿梭著形形色色的人群,附帶具體事務的探討,他們說著謹玫聽不懂的名詞,而她捧一摞亂七八糟的文件,與他們擦身而過。
她望向窗戶,視線向下,像深淵望不到盡頭,能望見的,不過是氤氳擴散的荒蕪。
一樓的某個角落,時聿半靠在一輛摩托上,他擡頭向上望去,隻見天色一洗先前的昏沉,湛藍無比。
“時聿,一會還去玩什麼?”
景睿插嘴道,“去網吧吧,我那遊戲還沒通關呢。”
孫希拍瞭景睿的頭一巴掌,“你多嘴什麼,聽時聿的!”
“隨便,你們拉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吧。”
時聿咬著根小花的根莖,懶洋洋地發話。幾個人見時聿沒有要求,便自行商量瞭下,一拍即合。
時聿沒聽清他們說去哪裡,隻知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尋樂子之地,他早已流連過無數次,沒瞭興趣,但依然坐在後座,任憑摩托轟響,帶他逃離這禁錮之地。
風刮起他的襯衫,時聿漫無邊際地望著前方,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空虛。
“聿哥,要不要去找嫂子。”
時聿散漫地搭瞭聲,“去也行,不去也可以。”
這個女朋友交往瞭三個月,時時刻刻纏著他,渴望他陪,時聿說到底,已經有點膩味。
他搞不懂為何女孩原本很可愛,可在一起瞭總患得患失,剝奪他的自由,隻為那虛無縹緲,說不清楚的安全感。或許他本就是無根的浮萍,不屬於任何人,隨風飄到哪裡,便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