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风送玫归(167)
作者:明松雪
聽到女兒這麼說,向安敏感地感覺到,謹玫與以往不一樣瞭,她有瞭獨立的思維,也有瞭單打獨鬥的決心和勇氣,比起一年前,她似乎更能融入,開始一種新的生活。
想到這裡,向安便向謹瑋使瞭個眼色,讓他不要再多說瞭。
“在阮江租一個好點的房子,不要怕花錢,平時多顧好自己,如果你願意,爸爸媽媽會去看你。”
掛斷電話後,謹瑋還是不免嘆息,“真可惜。”
他還不能輕易接受謹玫的先斬後奏,日子風平浪靜地過,是他與向安給謹玫定好的方向,他不需要謹玫多麼的強大,隻需要她平安健康,那些光彩亮麗,由別人拋頭露面吧。
“她長大瞭。”
向安說,“既然她願意,就讓她追求自己想要的吧。”
“別人強加給她的,不喜歡的終究是不喜歡。”
謹玫進入交響樂團後,工作節奏比起之前,更甚瞭好幾倍,輪軸轉的演出,有時還要倒時差,原本隻需要幾頁的稿子,如今也變成瞭厚厚一大摞。
她的手逐漸靈巧,找回瞭先前的節奏。在日複一日與上臺與謝幕裡,開始慢慢領悟到老師所說的藝術。
她每天浸在音樂聲裡,耳朵和心神幾乎都沒有停歇的時候。
謹玫以為隻要將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裡,那她就沒有時間去想別的。
又到瞭一年秋冬季,阮江淅淅瀝瀝地下著雨,謹玫在結束瞭一天的演奏以後,她背著琴包,在走出音樂廳的門口時,鞋面瞬間被細雨打濕。
這裡與義雲一樣,天色黑壓壓的時候,總會有下雨的征兆,帶傘是必須的,可有時她會忘記,幸川會精準的在每一個時刻需要的時候接到她,車裡還留有給她的擦臉巾,她什麼都不必顧慮。
每到這時,她以為填補完好的心髒,便會沖抵地潰不成軍。
她做瞭許久的努力,好像在這時都荒廢掉瞭,幸川這個名字一旦在腦中浮現,她就要花費很久再度去忘記。
偶爾一次走在馬路邊,謹玫路過阮江財經大學,一輛熟悉的黑車從校門口駛出,主駕的玻璃全部搖下來,一個男人坐在車裡,謹玫瞥見他,一晃的功夫,那側臉像極瞭幸川,淡漠,深沉,而又那麼不能言說的禁欲感。
她下意識追瞭兩步出去,看清瞭車牌上的阮字,她才意識到自己已不在義雲瞭。
人真是矛盾的動物,分離的時候決絕,真正不在一起瞭卻做不到徹底遺忘。她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像愛上幸川一樣地去愛別人瞭,或許第一個男人總是刻骨銘心的,不管結局是好是壞。
她閑暇時刻,會與筱陽回到阮江音樂學院附近,她們嘗著以前吃過的小吃,謹玫說,“味道變瞭。”
筱陽沒答她的話,以一種狐疑的眼光盯著她,“分瞭手,怎麼總感覺你說話都和以前不一樣瞭。”
謹玫笑瞭,“哪裡不一樣,隻不過是評價吃的東西罷瞭。”
“有一點傷感,不明顯而已。”
“勇敢的女人把分手當做勛章。”
謹玫眼裡似乎些許的醉意,她拿著冰鎮的易拉罐啤酒,罐面有點涼,她微微張開兩根手指,漫無邊際地,不知像要指到哪裡。
“我才不要沉溺過去。”
她是覺察不到的,畢竟演出和演奏已經填滿瞭她的生活,她沒工夫去傷懷,或許別人能看出來罷。
周天是法國作傢蔭烈的作品全國首演,謹玫期待瞭很久,她以充分的熱情投入到這場演出中,將稿子練瞭無數遍,在演出的過程中,她緩緩拉著琴弓,在盛大而輝煌的舞臺上,將自己徹底融入到一片跳躍的音符裡,演奏結束後,觀衆紛紛鼓掌,她穿著潔白帶著水鉆的禮服謝幕,在如潮掌聲的席卷裡,她望著那些陌生的面孔,有一種想要跳下去的沖動。
——星枝以一種義無反顧的決心跳瞭下去,她的臉色染上瞭一抹紅色,連同她的脖頸都紅得讓人感到傷懷,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星枝緊緊盯著南條——
她曾經伏在幸川的膝蓋,他撫著她的頭發,念出《花之圓舞曲》那些藝術的調調。
謹玫當初嘲笑他,“一個不懂藝術的人,念出來實在太沒感情瞭。”
而如今,她卻像星枝一樣,微喘著氣,臉也真的紅瞭起來。
隻是她的南條,已經不在眼前瞭。
這時,謹玫身邊的一個男人透過目光,她感受到有人在看她,便也偏過視線。
兩人對上瞭目光,原來是同為小提琴演奏的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