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徐徐入了心(16)

作者:木已成林mycl


寥寥小學畢業的那個夏天,外公因病去世瞭。

外公臨死前還在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堅決一點,怎麼就同意瞭許安瀾和何柔的婚事。寥寥知道,這是外公的心病,因為她懂事後,總能看見外公獨處時不住地嘆息。

外公的葬禮來瞭很多人,大多數都是外公的學生。

寥寥蹲在殯儀館的墻角下,雙手抱著雙腿,雙腿夾著腦袋,雙腳一前一後地晃著,地上不斷落下圓形的水珠。她突然有些厭世,她的父母竟然在外公的葬禮上又吵架瞭——因為爺爺奶奶封建迷信,爺爺的生肖和外公的生肖相沖,為瞭長命百歲,老兩口決定不參加親傢的葬禮瞭。

寥寥時常想,她的父母既然那麼仇視對方,為什麼不離婚?為什麼要生下哥哥和她?

一排螞蟻搬著食物碎從寥寥身前歡快地爬過,等隊伍最後一隻螞蟻也走瞭的時候,寥寥模糊的視線裡出現瞭一雙小白鞋。小白鞋摸摸寥寥的腦袋,給她遞瞭一顆喔喔糖:“吃點糖,能趕走傷心。”

寥寥擦幹眼淚,停止搖晃,她仰著頭,伸出手接過糖,說瞭聲謝謝。但是她剛把糖塞進嘴裡,又哭瞭,小白鞋嚇得臉色蒼白:“不好吃嗎?不甜嗎?”

寥寥流著淚說:“不是,是我腿麻瞭……”

小白鞋直接坐在寥寥旁邊:“你也坐下來,捏捏腿,一會就不麻瞭。”

寥寥照著做,果然不麻瞭。寥寥笑著對小白鞋說謝謝。小白鞋看著寥寥彎彎的、紅腫的眼睛,也笑瞭。

安葬外公的時候,寥寥驚訝地發現,怎麼有兩個小白鞋?寥寥的視線在兩個小白鞋之間反複跳躍,何灼灼用哭啞瞭的嗓子告訴寥寥,那是他爸的好兄弟的雙胞胎兒子——大的是季涼風,小的是季涼月,跟何惠澤同歲。

那哪個是給她送糖的呀?寥寥實在是分辨不出來——身材、衣著都一樣,長相都差不多,她隻記得他當時笑瞭,應該是個愛笑的小白鞋。可是現在兩個小白鞋也沒笑啊。

可能是註意到瞭寥寥和灼灼的目光,其中一個小白鞋沖著寥寥和灼灼笑瞭一下。灼灼擡瞭擡下巴,說:“喏,這個愛笑的是季涼月,那個不愛笑的叫季涼風。”

哦,原來是季涼月給她糖的呀!寥寥沖季涼月點瞭一下頭。接著,寥寥看見那個不笑的季涼風用胳膊肘撞瞭一下季涼月,然後季涼月就收斂瞭笑意,站得規規矩矩的。

處理好外公的後事後,大傢才發現寥寥變瞭,變得特別安靜、守規矩,以前那個活活潑潑,跟著表哥們闖禍的小姑娘不見瞭。

隻有寥寥自己知道,父母不睦的婚姻,與爺爺奶奶的不親近,以及外公的悔恨去世,這些活生生的殘酷現實,在葬禮的那一天,齊齊化做一頭兇猛的怪獸,惡狠狠地朝寥寥咬瞭一口,這一口,咬得她鮮血直流,性情大變。

寥寥小學畢業的那個夏天,外公去世瞭,韶縣也更名為韶城。

被天使咬過的孩子(1)

2008年,美國發生金融危機,因為世界各國都購買瞭美國房産的債券,所以這次危機變成瞭世界金融危機。

劉老板在美國的事業遭到重創。許安瀾也受到瞭波及,但是影響不大,成為劉老板的合夥人後,許安瀾的賬戶餘額非常可觀。

苦撐瞭一年後,劉老板解散瞭工作室。

2008年,國內的各行各業也受到瞭影響。

下海經商多年的何舒,商業嗅覺不說多靈敏,但看人看事還是挺準的。他看著中央下達的多項盤活民生經濟的措施,就知道國傢靠譜。所以他快刀斬亂麻,把自己的工廠精簡縮小規模,在能養活全傢的情況下,夫婦倆拿出存款,在國傢重點扶持的莞城全款買瞭一套房,許安瀾夫婦在弟弟何舒的帶動下,也買瞭一套。

何柔當時是有猶豫的,但是一想到如果不把錢花出去,待業在傢的許安瀾也會把錢花在他的父母和兄弟身上,就果斷買瞭。她知道,分傢的這幾年,許安瀾除瞭明面上的養老錢以外,還一直暗地裡給許傢二老偷偷塞錢,畢竟是孩子的爺爺奶奶,何柔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2015年,這兩套房子翻瞭好幾番。

何舒夫婦又帶領姐姐姐夫把房子賣瞭,在莞城的新樓盤水綠天苑買瞭5套房子,何舒夫婦3套,何柔夫婦2套,都是買給自傢孩子的。孩子還沒畢業的時候就出租,畢業要住瞭,就收回來。

前兩年,兩個表哥把水綠天苑的房子賣瞭,在定居的城市惠城重新買瞭房。大哥許聽白也是,所以現在,水綠天苑就隻剩下灼灼和寥寥瞭。不過何灼灼的房子一年也住不瞭幾次,住的那幾次還是因為喝醉瞭,寥寥去把人給接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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