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和陳應淮印象裡完全不一樣的高晚晴，他當時看著這張照片，愣神瞭很久。

他想，如果沒有遇到陳升，她會是多麼的耀眼奪目，成為享譽世界的鋼琴演奏傢。

但她卻被困在陳傢，面對厭惡她的婆婆和對她漠不關心的丈夫。

陳應淮眸光落在照片上，聲音很輕：“我有時候想過，是不是因為我，她才無法離開陳傢。所以神志不清的時候，對我就滿是怨恨。”

恨不得殺瞭他。

這是陳應淮第一次和別人說這些。

這些年，高晚晴折磨著自己，他看在眼底，其實內心也有濃濃的負罪感。

他沒有勇氣去問高晚晴，是不是因為他，她才沒有離婚。可他怕得到肯定的答案，更怕自己是困住瞭高晚晴的牢籠，這些年也一直逃避。

陳羨好眸光微閃，眼底溢滿心疼：“不是的。”

“阿姨她隻是生病瞭，但她是愛你的。而她選擇離開，也是因為她在很努力地愛自己。”陳羨好握緊瞭他的手，輕聲道。

陳羨好不明白高晚晴的想法，但她想起瞭自己的母親，當時江韻癌癥晚期，化療很痛苦，她也很難受。化療次數多瞭，她後面也堅持不下去瞭，尤其是治療並不能給她帶來希望，反倒是日複一日的疼痛。

她哭著讓外公簽瞭放棄治療同意書。

當時陳羨好也恨過她，恨她為什麼不再堅持一下，為瞭她再堅持一下。

後來，她望著母親去世前解脫的笑，她想，那一刻，她是幸福的吧？

她隻是太痛瞭，想好好地愛自己，所以才選擇瞭放棄生命，放棄瞭她。

或許江韻和高晚晴不一樣，但是，兩人必定是有著相同的念頭吧？

她愛陳應淮，所以願意為他抵抗，但她又想愛自己，所以選擇放棄抵抗。

陳應淮沒什麼意味地笑瞭笑，或許吧。

但女生的安慰仍讓他獲得瞭一絲慰藉。

陳羨好望著面容沉靜的男人，他下頜緊繃，有種難言的落寞。

她抿瞭抿唇，抱住瞭陳應淮，許諾般：“隻要你需要我，我會永遠陪著你。”

永遠過於縹緲，但要是對方是陳應淮，她願意給她此刻最誠摯的承諾。

第 73 章

兩人並沒有在這棟房子裡待太久, 因為他們都餓瞭。

看完日出就直奔這兒，早餐都沒吃。

往外走的時候，並沒有原路返回, 而是從另一個方向。

陳羨好四下看瞭看，突然開口：“這個地方有點眼熟。”

陳應淮看她一眼, 陳羨好細眉輕擰，指瞭指街角的那棟大樓：“這兒, 以前是不是一座紅磚樓？”

她指尖流轉：“那兒，以前應該也是一所幼兒園吧？”

他們剛出來的地方與繁華街道並沒有涇渭分明的界限, 好像走著走著, 就從一個世界到瞭另一個世界。

陳羨好回身看瞭一眼來時的路，破舊的小區和狹窄的深巷，又轉頭看向面前重建而成的高樓大廈。

陳應淮淡淡點頭：“對, 這幾年這片區域拆遷瞭很多, 你沒記錯，這兒以前有幼兒園, 也有紅磚樓。”

陳羨好愣瞭一下, 一臉驚喜地望向陳應淮，笑起來：“我以前在這兒學過小提琴！”

她指尖在空中比劃瞭一下：“這樣看, 你傢離我學琴的地方原來這麼近！”

陳應淮眸色微深, 早在聽她拉過小提琴時, 他就知道她就是那個小提琴陪他度過瞭那個絕望的夏夜的人。

可親耳聽到她承認, 他心底仍是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少年的驚鴻經年之後，又重新被他抓在瞭手裡，沒有比這還要幸福的事瞭。

他就聽著小姑娘嘰嘰喳喳地分享起以前的回憶：“我以前偷懶不好好練琴, 老師就讓留我到最後，有一次晚上練太晚, 還被鄰居投訴瞭。不過因為這樣，那首曲子我一輩子都忘不瞭，就你很喜歡的《deliver me》。”

陳應淮唇邊溢出淺笑：“我知道。”

那一晚他也聽瞭很久，也一輩子不會忘。血腥與絕望間，那首曲子像是光，灑進瞭那個逼仄昏暗的衛生間，也一直照亮瞭他此後的很多年。

陳羨好沒聽出他話語裡的深意，隻當他捧場聽她聊往事，愈發說得興起。

陳應淮唇角勾著溫和的笑意，安靜地聽著。

*

陳應淮帶著她把附近逛瞭一圈，這幾年變化太大，也難怪陳羨好一下子沒認出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曾經屬於他們存在的痕跡也會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