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98)

作者:吃一整天


“嗯,他有他的道理,”結奈嘆瞭口氣,“我隻是有點難過而已。”

“沒關系的。”

她繼續喝瞭一點酒,感嘆道:

“怎麼說的,我慢慢發現瞭,我對他其實一無所知。”

盧文秋望著她。

結奈隻是靠在椅背上,叉起手,擡頭望向原木制的天花板。

“我以前總覺得自己很瞭解他,包括愛好呀、夢想呀、性格之類的,到現在才發現,一切或許隻是我的想象,我根本不懂他這個人,也不曾理解他。”

“不是這樣的,”盧文秋笑著搖瞭搖頭,“張卓文這人很好懂,我相信你已經看穿瞭他的大部分東西。”

她疑惑地看瞭他一眼。

“他這人,怎麼說呢,太正直瞭,正直過頭瞭。他是那種適合當警察、或者當律師的性格。你會覺得他有時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嗎……”她苦笑道。

“嗯,你和他交往的這段時間,覺得他這人怎麼樣?”

結奈撐著額頭思索瞭一陣,最終還是笑道:

“我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說他瞭。”

“隻說一件事吧——你能立刻想起來的一件小事。”

“嗯,我記起來一件:上個月我和他去吃快餐,在飯盒裡吃出瞭一個蟲子,他就拿著這個蟲子去找人退款。那蟲子大概就這麼大,”結奈比瞭個手勢,“我不知道是米飯裡的還是菜裡面的,我們當時點的肥牛飯,大概是配菜裡面有瞭蟲子,這個很正常——如果你做菜的話,我聽他說過你做菜吧——那個店員說這個蟲子不可能在菜裡面,拒絕給我們退款,我也勸他息事寧人不要鬧大瞭。但他就是和那服務員犟著,最終店長來瞭,給我們退瞭錢,他才高興。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店都是服務員不講理,店長通人情。”

“嗯,”盧文秋不想理睬她的閑話,“這確實是他的作風。”

“老實說,他其實弄得我挺不舒服的,在店裡,人這麼多,他就和那個店員對質,我待著也不是,走開也不是,太丟臉瞭。我感覺那些桌子椅子都在笑我。”

“你想多瞭,”他笑道,“但他確實是這樣的,這種事情發生不止一遍瞭。”

“我有時真不知道怎麼說他好——這樣的人,誰能和他一直處下去呢。”

“誰知道呢,說不準哪天他就在別的地方發現另一個他,然後兩個張卓文抱團過日子瞭。”盧文秋打趣道。

結奈笑瞭起來,這一笑,便緩解瞭分手的惆悵。

“對瞭,麻煩你給他一個東西。”她取出一個包裹。

“什麼?”

“這是他的詩。我已經不和他待在一起瞭,留著也沒意思。你還給他吧。”

“寫得怎樣?”

“寫得怎樣都不重要瞭。”

“行——我到時還給他吧。”

“謝謝你。”

張卓文離開立大之後,悅文社便空出瞭一塊。其他三位社長已專領不同部門,編輯部的事務,據張卓文的意願,由齊藤靖夫代理。

起初他希望找野原的,但野原同時又是校圖書館的管理員,時間並不那麼充裕,齊藤雖然是醫科生,但醫學院距離社團活動室很近,來去並不花什麼時間,他也熟悉悅文社的事務,除他以外,沒有更好的人選瞭。

“如果你加入瞭悅文社,我肯定會選你來當的。”張卓文笑道。

“得瞭吧,我晚些時候也得去北海道瞭,你叫我怎麼選接班人?”

即使張卓文走瞭,盧文秋依然不時去悅文社串門。編輯部每回例會來的人都不多,但自從接棒之後,齊藤每一次都不曾落下。結束瞭例會,他也不急著回醫學院,隻留在活動室翻雜志。

盧文秋留意到,他在讀那本《海月》。

“最新的嗎?”

“嗯。前兩天那邊剛剛弄好。”

盧文秋也挑瞭一本,他想讀讀工藤負責的部分。坐在齊藤旁邊翻瞭一會,齊藤碰瞭碰他的肩膀,問道:

“你看這裡是不是寫錯瞭?”

“哪裡?”

“第96頁,中間那裡,第……13行。”

這一章正是工藤負責的部分。

“臥軌的……是海子吧?”盧文秋問。

“嗯。”齊藤應道。

工藤撫子寫成瞭顧城。

“不止這裡,下面還有——”齊藤又指瞭一下,“底下,倒數第3行。”

她又把《一代人》(就是“用黑色的眼睛尋找光明”那一首)的作者寫成瞭海子。連帶著後續的幾個段落,她都把這兩人弄混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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