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74)
作者:吃一整天
中島香音。
連寫下這四個字,我的筆尖都動搖起來。除瞭那些煩人的地衣以外,滿腦子都是她。她笑起來怎麼樣呀,她難過的時候又怎麼樣呀。
真煩躁啊,我在和看不見的敵人對抗。倘若再這麼進行下去,一切都毀瞭,我也不再是我自己瞭。如果她對我毫無回應就好瞭,那樣也許我也不會有那麼多幻想吧!
今天晚上望著空中的彎月,確實感到時間的催逼。啊,真可怕。一切的一切,必須加速進行瞭。
主啊,請求您寬恕我。
盧文秋開始信基督教,是在與蘭分別之後的大一,在無盡的彷徨之中讀瞭《聖經》,但不做齋戒,信得也並不十分虔誠。原來的十字架沒帶來日本,來到這邊重新買瞭一個。
“你一定得摒棄掉這些雜念,”佐藤說,“你一直牽掛著她,圍著她轉,就完蛋瞭!”
“我也知道要完蛋瞭,”盧文秋長嘆一聲,“但叫我怎麼辦呢?”
“那女的就這麼叫你著迷?”
“我不知道,我隻想和她待在一起,別的什麼想法都沒有。”
佐藤眉頭緊皺。
“嗯,我懂,我懂,這是人之常情……”
“但這叫我怎麼辦好呢?”
“你不能再那麼癡迷於她瞭,無論用什麼手段也好,把你自己的感情收一收,別讓它反過來遙控你。”
“但是該用什麼手段呢……”
佐藤搖搖頭,“我隻能跟你說,我也不太懂。”
“為什麼?你沒試過這樣的情況嗎?”
“還真沒試過。我談過幾個對象瞭,都沒試過像你這樣的。你這就是犯花癡瞭,一頭栽進去瞭,沒別的。”
“哥們,救救我吧……”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效,但總歸可以一試。你這樣,你先做點什麼,先消除一下你自己的欲望——你空窗多久瞭?”
盧文秋掐著手指計算。
“也有——五六年瞭吧。”
眼見著佐藤吃瞭一驚:
“這可不行,這可不行……算瞭,我也不給你那麼多建議瞭,先做好這一條再說吧。”
既然佐藤那麼說,加上主也似乎不怪罪於他,他便放下心中的負擔,在路邊的書店買來幾部三級小說,躺在床上偷偷摸摸地看。因為是舊書,隻消幾十元就能買來一本。
幾本書一直放在枕邊,起床就拿被子蓋上,所以沒被張卓文發現。
說實話,盧文秋對於性並不陌生瞭,平日裡也不需要這些東西。
他也不喜歡看這類下流的書。看完瞭,腦袋空空的,而且其中很多描寫,說實話,有點惡心。他不喜歡赤裸裸展現在面前的東西,然而這些章句,仿佛手術臺上的解剖刀,將玫瑰色的東西切得支離破碎,露出瞭破敗而混沌的內裡。
但他對香音實在是太多幻想瞭,不論是美好的還是下流的,太多太多。他必須抹除這些想法,就是我們現在說的“祛魅”。
隻要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沒那麼神聖,就能抹殺他心中那種病態的迷戀,將她的身影塗黑瞭,不剩下什麼純潔如修女的地方,就難以再為之牽腸掛肚。
本質上,她也就是一個女的,不,一個雌性動物而已。她有著一切動物都會有的特質:吃飯喝水,拉屎撒尿,起床睡覺,都無法避免;幾天不洗頭頭發會有味道,熱氣東西吃多瞭會口臭,靴子不能長時間不曬,腋下和股間每天都得清洗,晚上會咿咿呀呀說夢話流口水。除此以外,還會有□□,說不準還會趁四周無人的時候,用桌角往裙子底下蹭。
這都是可能的事情。不,不可能——不對,一定是可能的事情。
盧文秋翻看著這些入木三分的書,起初也像常人一般,頗有些□□焚身的樣子,但是種類看得越多,沉浸在繪聲繪色的文字中越久,目睹□□的儀式越是繁瑣,後背就越是發冷。普普通通一件□□的事情,人類竟弄得如此複雜,又如此惡心啊,為什麼呢。
他以極大的耐性強迫自己吸收著。
沒有買寫真集,是因為對著照片就沒有幻想瞭。他必須把所有的女主角,幻想成中島香音的模樣。男主角無所謂,除瞭他自己以外什麼都行。如果換成他自己的話,就又回到司空見慣的幻想上去瞭。
他在玷污她留給他的印象。他稱其為“回歸本質”。
向齊藤靖夫借來醫學相關的書,附有各種各樣的彩圖,有健康的器官、病變的器官,他一並死死盯著,透鏡拍出的密密麻麻佈滿血管的□□和子宮,解剖的黃白交錯的□□,看得他雖然犯惡心,但他對自己說,香音也就是這麼點東西罷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