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291)
作者:吃一整天
馬立濤畢竟勝在清醒,比盧文秋靈活。一翻身,用膝蓋壓著他的腹部,狠狠錘擊他青筋暴起的手臂,直到他吃痛松開。
“再打呀!”馬立濤叫道,“我看看你拳頭還有沒有高中時候那麼硬。”
盧文秋自然不甘示弱,他反抓馬立濤的雙手,用力一絞,便掙脫出來,再向前一翻,將他撲到瞭地上。他們就在地上扭打起來。
馬立濤吃瞭兩拳,嘴裡吐著髒字,盧文秋卻隻是不言語,一味地使著勁。
“夠瞭……夠瞭……”香音站在一旁,終於受不瞭這種場面,她走到盧文秋身旁,跪瞭下來,“秋君,對不起……”
馬立濤驚愕地看著她。
她繼續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我不敢瞞著你,這件事完全是我自作主張……”
“別他媽道歉啊!”馬立濤用中文嚷道,“又不是你的錯,這混賬……”
香音湊近盧文秋,撫摸著他的臉,親吻瞭他幹裂出血的嘴唇。
馬立濤趁機將他推開,從地上爬起來。
“你這——”盧文秋叫道。
“別這樣,秋君,聽我說……”香音溫柔地牽起他的雙手,擡起頭,“小馬畢竟是幫瞭你一個忙,如果你真的很生氣,需要發洩的話,我們回到旅店再說,別把人傢裡搞得一團糟,好嗎……”
盧文秋瞪瞭一眼馬立濤,便拉門出去。
隻是剛踏出一步,便“撲通”一聲,暈倒在地。
香音和馬立濤擡著盧文秋,送到車上,馬不停蹄地趕到瞭醫院。馬立濤擔心自己把他打內傷瞭,尤其在被告知他身體一向不好的情況下。
“也不知道他怎麼就變這樣瞭。”馬立濤嘆道。
香音淒淒地笑瞭笑。
醫生循例做瞭基本檢查,說身體上有一些皮外傷,但問題不大。精神狀況很糟糕,但這裡小診所沒法檢查,得轉移到大醫院才行。
恐怕是由於先前缺乏休養而惡化瞭。香音暗自想道。既然知道大體是怎麼回事,就不必另外麻煩瞭。
盡管馬立濤出於歉意,墊瞭一點醫藥費,盧文秋要住院,依然需要一筆不小的數目。她不想再增添這筆數目。
盧文秋醒過來是在第二天。在照顧他的過程中,香音第一次體會到當時美鈴照顧自己的感受。
漫天都是消毒水的氣息,把窗戶通通打開瞭,才勉強壓制下去。
“醫生建議,秋君暫時在這休息幾天。”她對他說。
他沒有理會她,看向瞭窗外。秋葉已漸漸染得金黃,畫上瞭雍容優雅的妝。
“晚上吃點什麼呢?”她問他。
“直說吧,”盧文秋看著她,“醫生說我還能活多久?”
香音愣瞭一下,問他:“怎麼瞭呢?秋君有哪裡不舒服嗎?”
“哼,我知道我的情況怎樣——一個身體越來越壞的瘋子。”
盧文秋說的不是氣話,他的確感到身體在急劇地惡化著。他的感覺是正確的,隻是這診所還未能檢測出什麼,僅僅描述瞭一下現狀而已。
“別這麼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香音握住瞭他的手。
“說這麼幹巴巴的話有什麼用!”
盧文秋一擡手打翻瞭桌上的水杯,溫熱的水倒在白色被子上。
香音連忙抽出紙巾擦拭。
“別擦瞭!你擦得幹嗎!”他嚷道。
“可是不擦的話,桌上的水又流下去瞭……”
“有區別嗎!反正已經濕瞭一大片。”
他抱著手,瞪著低眉順眼的她。
“那封信呢?還沒燒完吧。”
“啊,在這——”香音翻找著自己的背包,取出瞭那個腰包,遞給他,“還有一半。我把那些東西都放回去瞭。”
“用不著那麼麻煩,”他冷笑道,“反正都這樣瞭……”
“別說這種話呀,我相信這對秋君是很有意義的。”
“又來一廂情願瞭,你怎麼老是這樣子?”
“我……”她還在嘗試辯解。
“每次都綁架我的意見,去北海道的時候是這樣子,這次去找馬立濤,還是這樣子。你什麼時候能尊重一下我,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我……我一直都把秋君放在第一位的!”香音辯解道,“我每次都想讓秋君高興,可是、可是沒想到落得這樣……”
“說什麼‘可是’!”盧文秋很是生氣,“這麼一廂情願的舉動,不過是你自我滿足的一種手段吧?假惺惺說著為我著想,落到這個境地,難道是你所希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