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277)
作者:吃一整天
是鳥兒的叫聲嗎?他刷地拉開窗簾,警覺地睜大瞭雙眼,望向靜寂的泛著紅光的窗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嗎?
他隻感覺一陣頭痛。
對於自己的精神狀況,盧文秋向來不甚在意。即使是最惡劣的那段時間,幾乎不曾入眠的那段時間,他都相信著隻要咬緊牙關就能度過。這是盧軍力傳給他的祖訓,意思是他祖祖輩輩都是那麼過來的。
“以前哪來那麼多富貴病呀……”他自言自語道,“真他媽嬌氣……”
但精靈還是不曾止息地唱著歌。
“啦啦……啦啦……鏘鏘……”
“夠瞭,走開!”他揮舞著空氣。
他的視野褪瞭色,一切的顏色都變淡瞭,夕陽變成瞭淺紅色,桌子變成瞭白色。他自己的手也變成瞭白色。
“什麼呀……這……”
他看著煞白的天空下起瞭血雨。
“啦啦……啦啦……鏘鏘……”
“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一切迅速地模糊起來。
“隻有我們兩個,隻有我們——兩個……”
重影、黑影,全部都看不清楚瞭。
“啦啦……啦啦……鏘鏘……”
“鏘鏘……”
睜開眼睛,看見散落一地的紙張。
每一張都寫著亂七八糟的文字。
黑色的、紅色的、藍色的。什麼都看不見瞭。
他的視野模糊起來。
“啦啦……啦啦……鏘鏘……”
他驚醒過來,出瞭一身冷汗。
“秋君?”
香音端著一壺茉莉花茶,在他床前坐著。
“我……我怎麼瞭?”
他說著話,卻感覺自己唱起瞭歌。
“我怎麼瞭?我怎麼瞭?我怎麼瞭?我怎麼瞭?我怎麼瞭?”
不知名的歌謠。聽不見的歌謠。亂糟糟的旋律,無處不在的旋律。
紛擾、零亂、破碎。
我怎麼瞭?
黑洞中響起瞭這麼一聲。
“是。”香音回應道。
深淵拋進瞭一顆鵝卵石。
“是。”
“是。”
兩顆、三顆。
我怎麼瞭?他吼道。
“啦啦……啦啦……鏘鏘……”
他驚醒過來。渾身急劇地顫抖著。他的衣服已濕透瞭,渾身抓出瞭道道疤痕。
地上是染血的紙巾。口中是血的氣味。
“呃……”他捂住作痛的腦袋,“別痛瞭!別痛瞭!”
他狠狠捶打著自己的頭。
“啦啦……啦啦……鏘鏘……”
孩童的嬉鬧聲。燕雀的鳴叫。
不對,是烏鴉嗎?
他四處張望,哪裡有烏鴉?
房門“哐”一聲被撞開瞭。
“秋君!你怎麼瞭!”香音沖進房間。
“沒事,我……我有點累瞭。”盧文秋穿著粗氣,坐在地上。
“你臉色很不好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瞭……”
“沒什麼,你……給我看看,外面有人在唱歌嗎?”
香音連忙跑到窗前,往外看去。
“沒有啊,外面很安靜,怎麼瞭呢。”
“那你看看,”盧文秋站起來,睜大瞭眼睛,瞪著她,“屋子裡面有聲音嗎!”
香音從沒見過他如此怪誕的神色,嚇得差點哭瞭起來。
“別這樣,秋君,別這樣,我求求你……”
出於恐懼,她顫抖起來,緊緊摟著他的腰。而他嗅見她身上芬芳的茉莉氣息,更是爆發瞭獸性,低吼一聲,將她粗暴地按倒在地上,猛地(——和諧——),(——和諧——),(——和諧——)。
香音隻是同情地望著發瘋的他,連一下抵抗都不曾有,全然由著他為所欲為。
“秋君、不要這樣……”她的聲音震顫著,她輕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
她所期待的,僅僅是他不要將她殺掉而已。
倘若她死去瞭,就沒有人可以照顧秋君瞭,這是她唯一的憂慮。
除去這點,她願意秋君對她做任何事。她非但不曾抵擋他,反而順著他的意志來,用自己溫暖的身體去撫慰他,讓他沉浸在極度的爽快之中。她希望這樣能讓他恢複一點點理智,即使代價是無盡的折磨。
在盧文秋的世界中,十字架已停止瞭效能,他隻聽見漫天的鐘聲,還有歌唱的孩童。
“啦啦……啦啦……鏘鏘……”
與以往的溫柔完全不同,此刻的盧文秋將她抱得很緊很緊,深深地(——和諧——),不停地、急促地(——和諧——),雙手緊緊掐著她的脖子。就在香音窒息前的一瞬,他(——和諧——),(——和諧——),(——和諧——)身子便癱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