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125)
作者:吃一整天
隻是還遠遠不夠啊。
絕望。
盧文秋知道有一個人絕對會借給他,但他不想去問。隻是如今實在沒有辦法。
在後院猶豫瞭十分鐘。終於還是撥通瞭。
“喂?”山上教授的聲音。
“教授,是我,盧文秋。”
“盧文秋君嗎?怎麼瞭嗎?”
他和山上教授說,他去阿寒湖看球藻慶典,借來的摩托車被偷瞭。一貧如洗,不僅湊不齊賠償的錢,研究也沒辦法繼續開展瞭。
“這樣啊……唉,盧文秋君,還好你找對我瞭,你是中國來的留學生,對吧?”
“嗯。”盧文秋應道。
“傢裡條件也不怎麼好,沒記錯吧?”
“是的。”盧文秋應道。
“去找別的老師,一定會踢皮球,讓你去申請助學金之類。但是我這老頭不擺老師架子,你真有困難的話,開個數目吧。能給我一定給你,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您請說。”盧文秋應瞭一聲。
“你是研究歷史的好苗子,別浪費瞭,明年修士(碩士)畢業瞭,繼續在立大讀博士,還可以兼任研究員。立大在阿伊努這一塊實力還是很強的,足夠你去繼續鉆研。”
“可是——”盧文秋想到瞭香音。
的確,現在倘若他畢業瞭,又有什麼工作可做呢?不論是阿伊努語還是半生不熟的中國史,都隻是大學才會開的課程。除非是去教中學歷史,但那已經和他的研究,沒有多少關系瞭。況且倘若在京都讀博士,他和香音還能繼續待在一起,這是他考量的砝碼之一。
“怎麼?還要考慮一會嗎?”
“不——不用瞭。我願意繼續讀博士。”他還是答道。
“說到做到。”山上教授說。
“嗯。不瞞您說,我先前就已經決定瞭。我是真心熱愛歷史的。”
“好啊,好啊……”電話那頭傳來山上爽朗的笑聲。
此後,他和香音說瞭,自己已答應山上繼續讀博。滿以為她會為此高興,不料隻見到她有點失望的神情。
“為什麼呢……”
“你要問為什麼嘛,”盧文秋笑瞭笑,“我也很難說出一個緣由。”
“秋君不用專門這樣的。”
“我不答應他的話,或許就籌不到這筆錢瞭。”
“嗯……”
“怎麼瞭呢?”
“沒什麼。”
第 41 章
錢到手瞭,一切都好辦瞭許多。
他還瞭摩托車的錢,剩下的,還足夠未來一段時間額外的吃穿用度。
沒有下雪的一個晴天,他們出門瞭。乘新幹線;他們甚至坐得上新幹線瞭。
隻是時而聽見暴雪的預警,總讓人有莫名的不安。
“冬天下大雪還是很正常的。”盧文秋對香音說。
“嗯。但願吧。”香音小聲應道。
“不要那麼消極嘛,消極情緒是會傳染的。”
“對不起……”她已經習慣瞭道歉,反而讓盧文秋驟然吃瞭一驚。
“沒事。”他輕輕摟著她。
許久沒坐過新幹線瞭。盧文秋側身望著車窗,風景倏地向身後飛馳,河面結瞭冰,遠山籠罩在淡雪之中。
到瞭旭川。天氣更冷瞭。他們裹上瞭厚厚的衣裳。
圖書館和博物館有暖氣,比旅館的舒服得多,香音依舊是不願一人留在旅館,於是他們寧願待在那些場所。
其實再收集什麼資料,對於近乎完稿的論文,已經沒有太大作用瞭。逛旭川博物館,也隻是盧文秋個人的喜好。隻在書上見過的展品,得以親見,感覺完全是兩回事。
但他仍然抄錄著展品的簡介。那是書中未曾涉及的部分。
旭川的獵人姓知裡,本職是當地學校食堂的廚師。
盧文秋在腦海中勾勒出的形象,是一個獵豹似的中年大漢。但後來聽說他是本地文學期刊的常客,再讀瞭他寫的情詩——那叫一個瑰麗綺絕——知裡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就成瞭捉摸不定的一個黑影。
盧文秋翻譯瞭他的一首詩。
“倘若看起來文采不好,那肯定是我翻譯的問題。”他寫道。
詩歌如下:
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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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色的月亮
漆黑幕佈中的一點螢光
繪出漫天的星芒
璀璨耀眼,如露如電
少女碧綠的心窗
倒映燈影下的紅妝
期冀那一縷純白羽箭
“切勿食言、切勿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