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遥遥(119)
作者:吃一整天
好像打中瞭一個皮球。
那流浪漢當即捂住臉,爬起來,掩著嘴晃悠瞭兩步。
盧文秋此刻憤怒到瞭極點,也站起來,他自己嘴角也已滲出瞭血。
“再來一拳,再來一拳……”腦海中有一個聲音。
“都他媽有病是吧?打架滾遠點!不然我報警瞭!”
是便利店的店員。
流浪漢估計是聽見“報警”二字,朝盧文秋唾瞭一口唾沫,盧文秋敏捷地往後一閃,那人便向黑暗處跑開瞭。
“你沒事吧?”香音跑上前,查看著盧文秋的傷口,“褲子也破瞭……”
他擺擺手示意沒有大礙,卻扶著墻壁幹嘔著,意圖將喉嚨的淤血吐凈。店員這時才抽出兩張紙巾,遞給盧文秋。他是接過紙巾才看見,那店員藏在背後的右手,攥著一個敲釘子的鐵錘。
他道聲謝,擦瞭擦嘴,灰泥和鮮血混在一起,多狼狽呀。
“這裡靠近小鎮,經常有不務正業的流浪漢。你該慶幸不是帶刀子的,”店員說,“不介意的話,進店裡休息一會吧。這位小姐姐說你倆在找車站,待會我下班,順路載你們一程如何?”
“那真是太感謝瞭。”香音應道。
他們到店裡坐瞭一會。盧文秋除瞭地圖和飯團,仍買瞭一瓶礦泉水,打算洗洗傷口。方才打得正酣,腎上腺素還沒消退,所以感覺不到疼痛。此刻完全冷靜下來瞭,便自覺全身上下都刺痛得緊,幾乎要撕裂開一般。
香音陪著他,在門口的臺階上接瞭水龍頭,清洗手臂和腿上的創傷。
“剛才沒嚇到吧?”他問道,“還有,那個助聽器沒事吧?”
她笑著搖搖頭。
“為什麼還惦記著我呢……秋君,真痛的話,喊出來也沒事的。”
“還好,還好……”
“‘還好’,為什麼又嘶嘶地吸氣呢。”
“就當是我排遣痛苦的方式吧。”
“秋君原來感到痛苦瞭嗎,那是不是我這個‘好朋友’,太不合格瞭呢……”
“不是的,”他握住她的左手,“有中島同學在,我感覺好多瞭。”
遠處的燈光慢慢近瞭。開來一輛灰色的摩托車,下來一人,穿著員工服。
“下田!”他一進門,就吼道。
“好嘞!”原先叫下田那店員從櫃臺小跑出來,將帽子扔到瞭購物籃中。
下田騎上瞭那人的摩托車,“走吧!”他嚷道。
盧文秋就跟著上車,香音坐在最後。她始終緊緊抱著他。
“回去記得包紮一下。”下田說。
“謝瞭。”盧文秋說。
“你女朋友?”下田突然問。
“是的。”他應道。
盧文秋不會給香音回答這種問題的時間。
“這樣啊,”聽見瞭下田的笑聲,“兄弟,對她好點。看她挺在乎你的。”
“這哪用說。”盧文秋答道,看向香音。她眉眼低垂,不置可否。
下田送他們到瞭車站。自己看瞭一眼手表,說道:
“開到釧路的末班車,看來還有十分鐘,別錯過瞭。”
言罷,一揮手,摩托車便轟隆一聲,噴出長長的灰煙;煙散時,道路一片闃靜。
他們坐在車站的長椅上。
盧文秋受傷的皮膚一直刺痛著,但他已漸漸習慣瞭,甚至不再皺一下眉頭。
他看著她,忽然一愣,意識到瞭什麼似的。
“你的發卡呢?”
她笑瞭笑,從手提包中取出瞭那顆綠寶石,遞給盧文秋。
“在這兒。趕路的時候,我怕走太急弄掉瞭,就先取下來。”
“那就好。”他微笑著,將發卡輕輕插回她的發間。
“剛剛到底發生瞭什麼?”
“我當時在看星星嘛,然後那人不知從哪裡鉆出來,一下扯住瞭我的手,我被嚇瞭一跳,頭腦一片空白,想要反抗,但是完全用不瞭力氣……而且也說不出話,隻能一直被他往暗處拖。”
“我當時聽見中島同學的聲音,就一下子跑出來瞭。”
“幸好秋君來得及時,不然……”她帶著哭腔。
盧文秋用受傷而沾滿泥沙的雙手,溫柔地摟住瞭她。
“所以說什麼‘沒被嚇到’,都是騙人的吧?”
“秋君不也是在騙人嗎?明明自己疼得受不瞭瞭,還偏要逞強。”
“看來我們都一樣呢。”
香音破涕為笑,輕輕推開瞭盧文秋,嗔道:
“先吃飯吧!上車就吃不瞭東西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