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梦(177)
作者:糯米甜糕
黎曜安靜地站在那裡,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口袋裡的那個小狗掛件。
或許是不小心碰到瞭按鍵。
小狗掛件突然發出瞭短促的一聲——
“I Love You!”
他像是被燙到瞭似的,猛然縮回瞭手指。
不遠處,周知韻已經走出去瞭一段距離。
澳城四面臨海,占地面積又小,走幾步路便能看見一片海域。
海風喧囂,她擡眼去看,海對岸一片燈火輝煌。
夜色中,沿岸的商場和寫字樓裡亮著無數盞燈,照亮瞭一片深藍色的海灣。那摩登精致的都市氣息和她身處的這片老舊的城區仿佛是兩個世界。
那是珠城。
大陸的珠城。
周知韻倚在欄桿上,靜靜看著不遠處那片輝煌的燈海。
“我們該回去瞭。”
身邊,黎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跟瞭上來。
周知韻扭頭去看。
黎曜正低頭看著她。
他額前的頭發被夜風吹得散亂,細碎的黑發下是一雙平靜的眼。
周知韻盯著那雙眼。
不知道怎麼的,她突然想起剛才黎曜站在那塊“如夢舞廳”的招牌前,眼中那異常平靜又異常洶湧的情緒。
此刻她突然明白瞭那時他眼中的情緒是什麼。
那是——懷念。
再次踏上久違故土的懷念。
第53章 Rose
澳城的初春日夜溫差總是很大。
白天還是二十多度的豔陽天, 夜裡卻往往跌到隻有七八度左右。
黎曜站在酒店的陽臺上,舉目遠眺。
城市的霓虹燈在他腳下流淌成一條洶湧又平靜的長河。
風吹在臉上,有一種凜冽的刺痛感。
這種感覺總讓他想起兒時那條漫長又昏暗的小巷子。
無數個冷夜裡, 他一個人穿梭在那條小巷子裡,去接舞廳門口喝得爛醉如泥的母親。
後半夜的風總是格外淩厲, 吹在他稚嫩且單薄的肩膀上, 像是隨時都要將他吹倒。
小巷子曲曲折折, 每個上坡和下坡都是一種漫長的折磨。
他總是悶著頭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數著步數, 數到一千零三十二的時候, 他會擡起頭——
巷子盡頭是一盞昏黃的路燈。
路燈底下總會站著一個穿著紅裙的妖嬈女人。
她大多時候是爛醉如泥的, 抱著路燈桿子吐得昏天黑地。可也有清醒的時候, 看見他來瞭,總會笑著朝他招招手,喊:
“小寶。”
長年的酗酒讓她的嗓子變得沙啞又粗糲, 但尾音拖得長長的,總是像在撒嬌。
每當這個時候, 黎曜都會抿抿唇, 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扶著女人沿著那條漫長而又曲折的巷子, 再走上一千零三十二步,回到他們那個又破又舊的房子裡。
高跟鞋踩在石磚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明顯, “啪嗒啪嗒”的響, 聽起來曖昧又引人遐想。
有時候女人嫌腳痛, 會煩躁地直接脫下鞋子, 一腳踢飛出去好遠。
他隻能小跑過去撿起被她踢走的鞋子。
廉價的高跟皮鞋,握在手心裡有一種劣質的粗糙感, 鞋底磨損得嚴重,粘瞭一層又一層的膠水,看起來凹凸不平。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穿著這雙鞋子站在舞池裡陪那些客人跳上一晚上的舞。
他想。
巷子裡的風吹得他有些眼酸,擡頭去看——
女人正赤著腳站在路燈下沖著他傻笑。
她的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像是一捧又枯又黃的雜草,但那張蒼白又瘦削的臉上,一雙紫水晶似的眼睛卻美得出奇。
是的,這個看起來有些輕浮瘋癲的女人是他的母親。
可她從來不讓黎曜喊她“媽媽”,而是讓他稱呼她為“Rose”。
一個美麗且庸俗的名字,和她這個人一樣。
Rose是個可憐又可恨的女人。
她一出生就被丟在瞭孤兒院裡,後來長到十六七歲出去混社會,可惜空有一副好皮囊,沒有任何一技之長,最後隻能去賭.場裡當發.牌女郎。
但好在她那張漂亮的混血臉蛋在當時十分吃香,她竟然也慢慢混成瞭賭.場裡的招牌,二十左右的年紀,房子車子票子都不缺,賭場外面每天開著跑車等她的二代公子們排成瞭一條長龍。
可惜,正當紅的時候她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男人拿下* 瞭。
男人是賭.場裡的一個疊碼仔,長得高大俊美,年紀輕輕,一張嘴能說會道,每天混跡在魚龍混雜的賭場裡左右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