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梦(111)
作者:糯米甜糕
周知韻臉上的笑徹底繃不住瞭,她剛準備側身躲開。
黎曜卻腳步不停地直接繞到辦公桌後去瞭,好像他本來就是那樣打算的似的。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她聽到瞭他低沉好聽的聲音:
“坐吧。”
顯然黎曜並沒有打算再做些什麼,一切都是點到為止。
周知韻僵瞭一下,被石頭墜得沉沉的心,一瞬間像是被放飛的粉紅氣球,不知道從哪處泛起一股甜蜜蜜的情緒。
她突然有些想笑,隻是單純地想笑。
她當然不能笑。
因為此刻身後還有一隻狡猾的小野狼在虎視眈眈地等著她。
周知韻低頭抿瞭抿唇,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瞭下來,想起剛才齊可菲的話,又將手裡一直攥著的那張求職表遞瞭過去。
黎曜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不緊不慢地接過那張求職表,低頭看瞭一眼,又擡眼繼續盯著她的眼睛,問:
“你剛才就是在樓下填這張表?”
周知韻點點頭,問出瞭自己的疑惑:
“你到底幫我安排瞭什麼職位?”
黎曜笑瞭笑,他並不答話,而是低頭一目十行地掃過那張表。
周知韻坐在他對面,看著他沉靜的眉眼。
黎曜的表情很認真。
他手裡握著的那張表幾乎要把她前二十幾年的人生方方面面概括瞭個遍——年齡、籍貫、學歷、工作經歷、愛好……
周知韻突然就有些如坐針氈起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被熟人看簡歷是這麼一件羞恥的事情,或許僅僅因為那個人是黎曜而已。反正,她此時此刻莫名有瞭一種被人扒開瞭衣服仔細打量的羞恥感。
周知韻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她探出上半身,一把抽回瞭黎曜手裡的那張表,隨後又坐瞭回去,故作鎮定地擺出一副從容姿態,道:
“還是別看瞭吧。”
她將那張求職表放在瞭一旁,轉頭盯著他的眼睛:
“反正就是走個過場。”
黎曜挑瞭挑眉,他看著她按在那張求職表上的手,半響,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妥協的淺笑。
“知韻姐姐。”
他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上半身往後靠在瞭椅背上,輕聲嘆瞭一口氣,語氣裡竟然透著幾分無奈和寵溺:
“你應該慶幸,我今天還有很多工作。”
周知韻聽得又是一陣膽戰心驚,但話趕話已經說到瞭這裡,她也不能當逃兵,隻能拿出瞭以前在桑切斯酒莊做王牌銷售的姿態,瞇著眼睛,嘴角輕勾,語氣裡帶著三分調笑、三分嬌蠻、三分威脅和那餘不盡的繾綣,道:
“你應該慶幸,我現在還願意耐心地坐在這裡聽你說話。”
黎曜眸光沉沉望著她,眼底似乎壓抑著一團熊熊烈焰,顯然是被她的話挑起瞭興致。
周知韻看在眼裡,面上雖然依舊淡定,但心裡卻早已兵荒馬亂。
她暗自懊惱自己實在不應該拿以前對那些冤大頭富二代的手段對待黎曜,要是弄得不好惹火上身,那真的是難以收場瞭。
但黎曜是個心思如此玲瓏的人,他言語裡藏鋒,行動上卻穩健,縱使氣氛已經烘托到瞭這裡,他卻依舊按兵不動,仿佛一個擁有十足耐心的獵人。
和煦的日光在兩人眼底緩緩流轉。
黎曜眉眼含笑地望著周知韻,用一本正經的語氣緩緩道:
“是這樣,我傢* 裡有一位長輩很喜歡畫畫,他生日就在這個周末,前些天我買下瞭一個畫廊,打算當作他的生日禮物,但是對於繪畫藝術這一方面,我實在摸不清門道,所以就打算找一個藝術顧問,幫我一起參詳一下。”
周知韻皺瞭皺眉,有些疑惑地重複瞭一遍他的話:
“藝術顧問?”
黎曜閉上眼睛,食指輕輕點著自己的太陽穴,做出回憶狀,不緊不慢道:
“你從七歲開始學畫畫,十二歲那年得過全省繪畫比賽“金荷花杯”少兒組的第一名,十五歲那年的油畫作品《夢中的梧桐影》入選全國繪畫比賽的一等獎,十八歲被保送進青州大學藝術學院,後來又師從帝都美術學院的吳青山教授,畢業後你開過個人畫展,作品還被選入過《徘徊中的當代青年藝術傢》、《吳門畫派作品一覽》、《論繪畫中的女性主義》。怎麼樣,我應該沒有遺漏吧?”
這些都是她剛才在求職表上寫下的履歷。
周知韻還不知道黎曜有這過目不忘的本事,聽著自己過往的那些經歷被他一一緩緩道來,她隻覺得尷尬萬分,就像小時候被老師叫上講臺當衆朗讀自己作文的感覺,榮耀是有的,得意也是有的,但更多的還是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