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西东(23)
作者:拉面土豆丝
袁北不大理解,北海的鴨子有什麼特別麼?進瞭全聚德或便宜坊,倒是會漲漲身價。
“以後我再看到這兩隻鴛......鴨子的照片,就會想起你,想起今天我們出來玩,這很有意義啊!”汪露曦自有一番邏輯,“那些石碑,紅墻,湖,和我沒有關系,但這兩隻鴨子,和我有關系。你懂嗎?”
“可它們還是兩隻鴨子。”
“......袁北你對浪漫過敏是不是!”汪露曦被氣著瞭,“是鴨子,也不是鴨子......算瞭,懶得理你。喝水嗎?”
她打開包,掰瞭兩瓶娃哈哈。
“......”袁北是猶豫過的,猶豫過後,還是接瞭。
倆人就站在樹蔭底下,雙雙沉默,各自解決瞭一瓶AD鈣,汪露曦喝得快,吸管吸得嘩啦嘩啦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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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吧。
袁北想,他不僅抵觸所謂的浪漫,而且對一切虛無的儀式感、轉瞬即逝的事物都有抗拒,甚至是反感。
汪露曦給他下的幾個定論:低需求,缺少發現美的眼睛,如今有加瞭一個對浪漫過敏。哪一條也不算冤枉他。
一個庸俗的悲觀人士,一個被現實主義和犬儒主義雙雙鄙視的虛無主義者,時常會懷疑生活本身的意義,卻又因不想被人說矯情,裝文藝,而不得不僞裝得積極又上進。
不想被思考裹挾,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棄思考。
反正人的一生那麼短,誰能拍著胸脯說自己活明白瞭?
袁北忽然想起發小說他的話:“袁北你知道你為什麼一直單身麼?因為老天有眼,哪個姑娘要是跟瞭你,可是倒瞭黴瞭。”
負能量會傳染。
想到這裡的時候,剛好聽見汪露曦喊他:“袁北袁北!你快過來!”
......
收瞭思緒走過去,發現汪露曦站在快雪堂門口,擡頭望。
快雪堂是也是北海公園景點之一,從前是皇帝行宮,皇傢三進院落,如今是書法博物館,可供參觀。進門第一塊刻碑汪露曦就看不懂瞭,而且沒瞧見標註,袁北走到她身邊站定,瞄瞭一眼,是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
“你蒙我的吧袁導?”汪露曦訝異,訝異完又笑,“我沒指望你真的懂啊,我可以去找人問問的。”
袁北這會兒仿佛又恢複瞭那副燒包樣,他居高臨下,睨著汪露曦:“那你看誰順眼問去吧,別跟著我啊。”
就跟。
汪露曦背著包,屁顛屁顛跟在袁北後頭。
恰逢這幾天有特展,且免費,參觀的遊客非常多,汪露曦借此機會發現瞭袁北的技能點——他好像很懂書畫。
不是好像,是確定,是非常。
至少那些掛在展覽裡的書法作品,汪露曦是看不懂的,漂亮是漂亮,她不知寫的是什麼,但袁北可以給她解答,極盡詳細。
“小時候,我爺爺說我性格不好,逼我練書法。”袁北說。
汪露曦覺得這句話信息量很大,她想問問,性格不好,是怎麼個不好呢?但人太多瞭,來不及細盤。她隻是有些疑惑,至少到現在為止,她眼中的袁北全是優點。
這話可就沒法說出口瞭。一是不好意思,二是怕他飄。
“這個,這個我認得,”汪露曦在人群中一把拽住袁北的手腕,下一霎又覺不合適,趕緊松開瞭,“......這個,滕王閣序,是吧。”
......還等著被誇呢。
可一轉眼,人都走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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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北沒有在那些字畫之中久待,有點憋悶,或許是太過擁擠。
繞過九龍壁,汪露曦要打卡的最後一處景點是西天梵境,也叫大西天,是明代的喇嘛廟。
汪露曦覺得這名字很好聽,有宗教色彩,很像神話中的地名。這裡最負盛名的是巨大的琉璃牌樓,工藝奢華又精細,乾隆皇帝禦筆,牌樓上方南面書寫“華藏界”,北面“須彌春”。
汪露曦沒有宗教信仰,涉及到寺廟,很多東西不懂,但沒關系,有袁導嘛。
袁北和她解釋起“須彌山”的概念,人們用須彌比喻巨大,用芥子形容微小,所謂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聽上去很玄妙,又很有哲學意味。
汪露曦今天是個好學生。
在袁北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認真聽講,等說完瞭,她把自己的手機放回書包側邊,然後朝袁北伸出手:“你的手機借我用用?感覺沒記住呢,要再查一下。我手機沒多少電瞭,一會兒出去借個充電寶。”
袁北不疑有他,把手機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