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黄狗(23)
作者:Worthy
評審開始不過一周,這已經是廠子打的第13場架。
那男人手裡拿著刀,不管不顧地捅瞭過去,血流瞭一地。
茍杊捂住瞭岑青苗的眼睛。
岑青苗其實一點都不怕這個,她隻覺得莫名其妙地惡心。
這個廠子就像是一個毒瘤,進瞭這裡的人惡被放大,恨被放大。
它壓榨著百姓,攫取著金錢,透支著環境,哄騙著靈魂。
是明晃晃的惡,並且在不斷地壯大壯大。
“幾天沒來,怎麼這樣瞭?”茍杊有點好奇。
岑青苗簡單地講瞭一下緣由,茍杊的眉頭皺成一團。
“這樣發展下去,未免太恐怖瞭。”
岑青苗點點頭。
自那日見過茍杊,岑青苗已經快一周沒去過廠子瞭。百草枯有事出差,岑青苗把鴨子放出來,圈
在瞭自己傢旁邊一個沒人住的破爛房子裡,隻日日去喂。
岑青苗在地上寫瞭四個人的名字:李自強(李明朗的哥哥)、朱韻(食堂大叔的女兒)、程脆穎(流洋的母親)、邵池(川水最好的兄弟)。
這四個人便是那天在食堂對著她將她媽媽一頓編排的人。
其實岑青苗自然是知道編排她和她的媽媽的人絕對不在少數,但這幾個人,每一個人是會好好做人的。
岑青苗自詡不是啥心善的白紙,她這個人講求有仇報仇,知恩報恩,所以她想要這四個人被裁!
但這四個人無一個人會被牽扯,因為皆有背靠。
想讓他們被裁掉,需要岑青苗耍點心機。
琵琶弦斷瞭,岑青苗把她放進瞭媽媽的棺材裡,她沒琵琶可彈奏,隻能清唱。
“我,我有一段情啊,唱給諸公聽,諸公各位靜呀靜靜心呀,讓我來唱一支青城景呀,細細那個道道(末),唱撥拉諸公停呀.....春天去遊玩呀,吹面蓮葉風,頂頂暇義坐隻烏篷船呀,河邊(末)蘆葦青呀,滿岸(那個)春花(末),真呀真奇觀呀......”
“頂頂暇義夏天去避暑呀,河水曲折層層浪呀,水連(哪個)山來(末),山呀山連水呀,青城河水清呀,青城山腳邊,浣衣泛舟采蓮蓬呀,蓮花蓮葉燦尖尖,傢傢戶戶正相望,縷縷炊煙歸夢田呀......”
這歌本來是鼎鼎有名的《無錫景》,媽媽以前在戲班子總唱這個,後來到瞭青城鎮就改瞭歌詞去唱。
岑青苗唱完,眼淚也糊瞭一臉。
“媽媽,我要去幹一件壞事瞭!”
我很想你的媽媽。
她努力讓自己每天多幹點其他事情,這樣就能不用分很多時間去悲傷瞭。
但其實她不得不承認,她沒有媽媽瞭。
春潮雨
評審小組的審定規則是組員八個人分別打分,再由副組長進行複核,整理名單上交,而當一個人同時出現五個以上(包含五個)差則認定為被裁員。
也就是說,一個人至少要通過一些“友善”的方式討好一部分人才能幸免,舉報亦然。
但這是比較完美的想象。
而實際上評審小組中因川水和流洋的矛盾早已分成兩派,兩派的評分也是反著來,膠著在一起,根本分不出你我。
當然這些都是川水和岑青苗說的。
川水現在正攬著岑青苗的腰,無比苦惱地訴說著自己工作的窘境。
岑青苗想瞭想,認真地說:“如果你們一直這麼僵持下去,那其實是把所有的工作都推給瞭李明朗。每個人的指標都是最優和最差,那看起來就很奇怪啊。倒不如摒棄矛盾,先和平相處,解決這個問題。”
川水仿佛根本沒聽岑青苗說的話,手指在岑青苗的腰上搓來搓去,最後借著自己的身高優勢,看著岑青苗的頭頂,吟吟說道:“頭發這麼長瞭啊,長頭發真好看。”
岑青苗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瞭起來,川水並不是第一個說她長頭發好看的。
她一直是寸頭,以至於一開始好多人以為她是個小男孩,她也的確把自己當成個男孩子,每天瘋跑、摔倒。
一個頭型就能改變她在周圍人心中的形象嗎?
岑青苗內心是好奇的。
“晚上一個人睡覺怕不怕啊?”
“不怕。”
“和我就不要勉強瞭,我去陪你睡如何?最近都陪你睡。”
黏膩得發啞的嗓音,讓岑青苗一激靈,跑開瞭。
川水總愛和她開這種玩笑。
——
夜色正濃,她沿著河道往傢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