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黄狗(12)
作者:Worthy
好不容易到瞭大醫院,又要排隊,等春生住進病房已經是傍晚瞭。
輸上液,體溫是降瞭下來,人卻一直沒醒。
茍杊關瞭病房門去問醫生。
“他有說過自己總是心口疼嗎?或者是說他生活中你有沒有看到他有心髒不舒服的時候?”
“沒有,他沒說過。”
“你是他什麼人?”
“哥哥。”
“你弟弟的心髒有點問題啊,發育不好,現在正是發育期,人越長越大,心髒供應不上身體所需,一不小心就像今天一樣瞭。”
“那該怎麼辦呢?”
“可以做手術。但我實話和你說,咱們這個醫院還做不瞭這麼高難度的手術。你還要再去大城市。”
“大城市?”
“是的,而且手術費沒個幾萬也下不來,術後維護吃藥也是需要錢。我看你也不大,你們的爸爸媽媽呢?”
茍杊沒說話,倚著醫院的墻壁站著。
春生突然出現在他身邊。
“我都聽到瞭,我現在不沒事嗎?手術我就不做瞭。”
“不行。”
“哥,這是我的命。”春生低頭看自己的手指。
其實從他出生起,對他的議論就從未停過,畢竟是表兄妹亂\倫生下來的孩子——
其實要是表親就還好瞭,事情的真相遠比議論更紮人。
大約在40年前,春生的爸爸出生,和爸爸一同出生的還有一個不足三斤的妹妹。
他們都沒管那個生下來就不哭的妹妹,卻沒想到一夜過去妹妹還活著,可傢裡根本養不起兩個孩子,又沒人下狠心殺死這個妹妹,正一籌莫展之際,春生的媽媽忽然想起自己的弟弟。
弟弟至今未娶,生活在青城鎮旁邊的一個村落。
那個村落比青城鎮富饒,弟弟的生活也過得比她好。
她本來隻是試探地想問問看,弟弟願不願意要這樣一個女孩子,沒想到弟弟竟然真要瞭去。
就這樣,徐徐過瞭17年。
春生父母17歲那年夏,青棗以表妹的身份客居春生傢。
夏夜黏稠,啾啾蟬鳴,點點繁星,蓮葉無窮碧,蓮花正紅。
或許是一母同胞的血脈呼喚,東窗事發時,春生已經七個月大。
青棗拼命地隱藏這個孩子的存在,延南更是堅定瞭和青棗長相廝守的信念。
兩傢人吵得天崩地裂,青棗哭到斷氣。
無論傢裡人怎麼解釋兩人之間的關系與不可能,兩人都從未動搖過。
直到青棗不小心早産,孩子有六根腳趾,六根手指。
而這還隻是可見到的畸形。
青棗跟著春生舅爺離開瞭。
春生被延南帶大。
今年春生也17歲瞭,爺爺奶奶相繼離世,爸爸也因心緒鬱結、心力交瘁而亡。
從小他就是跟著嚴溪的,也就是茍杊媽媽。
嚴溪和青棗是特別好特別好的朋友,嚴溪比青棗大瞭五歲。當年嚴溪來青城鎮找青棗玩,碰到瞭泛舟河上的茍蓬蓮,兩人此時並非第一次見,卻在這時定瞭情。
茍蓬蓮年紀不小瞭,所以著急結婚,兩個人的進度可謂飛速,也因此茍杊比春生大瞭五個多月。
青棗和延南是一紙荒唐。
嚴溪和茍蓬蓮卻是終成眷屬。
嚴溪受青棗囑托,照顧春生,春生也叫茍杊哥哥。
隻可惜現在是一盤亂棋。
茍杊還是堅持要給春生做手術。
春生不置可否,沒說話。
茍杊的目標是在明年開春後帶著春生去做手術。
給春生拿瞭藥,又仔細問瞭醫囑,茍杊的心才放下來。
人在醫院住瞭五天。
回程路上春生一直都沒怎麼說話,茍杊其實很怕他心裡有壓力,所以一直想著要怎麼讓他開心一點。
春生在數自己的手指。
記得小時候,下遊還都是人傢的時候,春生和一堆小孩子玩,結果突然吵瞭起來。
“可是我就是可以數到12啊!我沒有數錯。”嚴溪跑過來時,春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屈地向嚴溪解釋。
嚴溪蹲下來拍著春生的腦袋:“是的,春生沒數錯。他們也沒數錯。”
哦,於是那天春生知道瞭自己有6根手指。
隨著六根手指被議論得越來越嚴重,關於春生的身世問題也被一點點揭開。
“怪不得爺爺、奶奶都很討厭他,爸爸看見他也不開心。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畸形的身體,不被傢人接納的存在就足以預兆他是血親結合的不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