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嬤嬤可是柳傢大總管，柳傢的下人誰不怕她敬她？

青寧則還是平日的穩重姿態，在小茗話音落下後，才緩緩道來：

“表少爺約莫是戌時初刻離開的。”

柳茵茵聞言驚呼：“那他與祖母不得聊瞭一個時辰有餘？”

祖母與溫大人談論於柳傢最重要的經營之道也才花瞭小半時辰，與表哥有什麼好談的？要這麼長的時間？

心頭萬千猜疑陡升，柳茵茵的小臉也擰成瞭苦瓜狀，又問：

“表哥離開時，你們可看見瞭？他臉色如何？”

柳茵茵記得，她醒來時瞧見的祖母臉色並不好，隻怕兩人還真的生瞭齟齬，遂多問瞭一句。

然大小丫鬟面對這個問題，皆作鴕鳥狀，將頭垂得甚低，是不敢說的模樣。

茵茵急得發慌，忙催促道：“你們有話直說便好，這又沒有外人，難不成你們連我的話也不聽瞭？”

好半晌，青寧像是琢磨瞭很久用詞一般，才小心翼翼地將所見所聞說瞭出來：

“我們瞧見表少爺時，他已經到瞭前院，隻不過......隻不過是被護衛圍著出來的。”

“什麼？還要動用護衛？”柳茵茵驚呼。

青寧點瞭點頭，“其中緣由我們倒是不知，隻知老夫人不許表少爺靠近你。”

小茗聽青寧終於說完，也忙將道聽途說抖瞭出來：

“我聽他們說，表少爺和老夫人在書房裡爭執，還摔瞭一個茶碗，那表少爺是被老夫人趕出來的。”

摔瞭茶碗？趕出來？

柳茵茵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登時便轉身要去找祖母問個清楚。

青寧與小茗見狀，忙伸手來，一人一邊，用蠻力將主子拖住。

“姑娘，姑娘，莫沖動啊。”大小丫鬟很是著急，卻不敢大聲呼叫，“您若是現在去找老夫人，那我倆不就露餡瞭嘛？”

“再說瞭，您現在去找老夫人理論，又有何用？”青寧又補瞭一句。

柳茵茵聞言，終於受用地止住腳步，愕然看向兩人。

半晌，她才又問道：

“是祖母不讓你們與我說這些細節？她想將我蒙在鼓裡？”

*

柳府上雲院。

梁嬤嬤正為柳老夫人通發，又替她按揉著太陽穴。

“老夫人今日這般待那遲傢小侯爺，會不會過瞭些？”梁嬤嬤見柳老夫人的眉宇間攏著愁緒，遂開瞭口，也盼能紓解紓解主子心頭的抑鬱。

柳老夫人沒有睜眼，隻淡淡地反問：“你覺得過瞭？”

梁嬤嬤沉吟半晌，顧左右而言他：

“收複關中畢竟是遲傢乃至天下許多百姓心中所願，他為此奔波籌謀，也算是無可厚非。”

“我並未阻止他為天下奔走。”柳老夫人冷哼一聲，“我隻是不讓他帶著我的茵茵往泥淖裡跳罷瞭。”

“那老夫人可要聽聽大小姐的意思？”梁嬤嬤還想幫柳茵茵多說一句。

依她所見，那茵茵對表少爺應當不算是毫無感情的。

“她能有什麼意思？”柳老夫人挑眉，“先前她便在信中回瞭我，夫婿人選我定便是，我便替她選瞭溫大人，她是沒有反對的。”

“可那溫大人也未必就是純良之輩呀。”梁嬤嬤忙應道。

柳老夫人嗤笑：“那溫大人再不濟，搭上一個溫氏也就到頭瞭，可遲遠那小子，是要打天下的，稍有不慎，搭上的便是柳傢的未來和茵茵的命。”

她頓瞭頓，嘆瞭口氣，才繼續道：

“若是護不住她，叫我如何到地底下給她死去的父母交代？”

話到此處，梁嬤嬤也噤瞭聲，不敢再多言。

第16章

心中忐忑的柳茵茵輾轉反側一夜，幾乎沒有睡著，抓心撓肺琢磨著如何應對祖母突襲江東，又與表哥生瞭齟齬的變故。

第二日天擦亮，她急急搖響床頭花鈴，洗漱後連早膳也顧不上吃，便擺開紙筆，將一夜思量計劃寫下。

“前幾日差人整理的江東所有産業賬冊，可都備好瞭？”

也才一息未得回應，柳茵茵便側頭朝青寧看去，見她似有茫然，眉頭不由蹙瞭蹙，又催促：

“眼下便要用上瞭，你且快去安排安排。”

青寧一愣，雖還有些恍然，但見主子染瞭血絲的雙眼盡是焦灼，忙連連應是，退瞭出去。

交代完這頭，柳茵茵心下還有些不穩當，略一琢磨，又朝小茗那處望去，“你且去上雲院那處打探打探消息，看看祖母這幾日有何安排，到底預備何時動身回江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