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臣是他的班長，班主任手裡抱著一摞試卷，下一節就是班主任的試卷評講，看到陸祈臣正好安排活給他幹：“楊老師在隔壁班嗎？教務主任找他，有一點小事，大概五分鐘，你過去幫我喊他上一下樓吧。”

於是還沒走回教室的陸祈臣就又返回隔壁文科班，他敲瞭敲門，很溫和地說：“楊老師。”

“教務主任找您上一下樓，大概五分鐘。”

說來也是巧瞭，這個時間，文科班的班長和化學課代表都不在。

這位楊老師又跟陸祈臣打過不少招呼，很喜歡陸祈臣，就招呼瞭他一聲：“麻煩幫我盯五分鐘吧。順便幫我往黑板上抄一下這道題。”

陸祈臣倒也沒拒絕。畢竟班主任的試卷評講他需要聽的內容也不多。

楊老師走後，教室裡很安靜，陸祈臣低頭去拿粉筆的時候，正好往講臺下望。

有兩個女生在輕聲講話。她們倆就坐在第二排，他眼皮底下。

其中一個是剛剛他送數學題給她的女生，她的同桌湊到她身邊問她：“笙笙笙，隔壁班長找你什麼事呀？”

女生埋頭看著試卷，聲音輕悶：“是幫數學老師給我們送數學題。”

同桌輕“嗯”瞭一聲，教室裡就又寂靜一片瞭。

陸祈臣拿完粉筆，目光又在那個他剛剛送數學題的女生身上停留瞭一秒，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大傢都穿的是一樣的校服，但他莫名地覺得，她的校服看起來特別白。

不過他也沒有多停留，就轉身去往黑板上抄題目瞭。

等他抄完那道題目，這時候楊老師也回來瞭，楊老師跟他道瞭謝，陸祈臣便也可以走瞭。

黑板上陸祈臣的字體好看工整，這時候教室裡很多人仰著頭在看，其中也包括江曼笙，但陸祈臣已經沒有註意瞭。

-

這一整天江曼笙都很忙碌，她寫瞭很多試卷、解瞭很多題目，到瞭後來晚自習快要結束的時候，她的腦子都已經有點轉不動瞭。

京市一中是可以自選住校和走讀的，江曼笙本來就是從很偏僻的城區破格考上來的，傢離得遠，自然住校。

同桌跟她住一個宿舍，像往常一樣開始收拾書喊她。

江曼笙輕“嗯”瞭聲，也把書收拾整齊，打算跟同桌一起回宿舍。

這時候已經高一入學近一個月瞭，同桌也已經很瞭解江曼笙的性格瞭，她知道江曼笙看著性子冷，但其實就是少話，人特別好相處。

但同桌發現江曼笙今天人有點懵。比如此時此刻，她發現江曼笙突然盯著黑板開始發呆。

她很自然地往黑板上望去，黑板上還寫著最後一節化學課的板報，是今天的值日生還沒有擦。

於是她很自然地問：“笙笙笙。你在想什麼呢？”

她說完這句話，正好值日生去擦黑板瞭。黑板上包括陸祈臣在內的白色粉筆字跡被一點點擦掉，江曼笙很自然地把目光收回來：“我今天見到瞭一個認識的人。”

那天在雨中，男生給她撐傘、遞五彩糖果給她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江曼笙很確定自己不會認錯。

同桌問：“別的班的麼？”

江曼笙點瞭點頭：“嗯嗯。”

這聽起來不是一件很大的事，同桌語氣也很輕：“是在哪裡認識的呀？”

江曼笙：“在我傢旁邊。”

教室裡是會準時關燈的，宿舍也有閉門時間，這時候班裡的人也陸陸續續都走瞭。

她們倆也沒有繼續聊，就這麼走瞭。

兩人離開課桌的時候，江曼笙還揣瞭一本筆記，她曾經在其中寫過莫泊桑《項鏈》的修改版結局。

也是有點巧合，江曼笙她們倆走出教室的時候，正好看到陸祈臣和他同桌也從隔壁班走出來。

陸祈臣微偏著頭，在跟他的同桌說話。

不再像今天下午陸祈臣遞給她數學題時，她習慣性表現得那樣冷淡，此時此刻江曼笙一眨不眨地盯著陸祈臣看。

陸祈臣微側著身，江曼笙隻能看到他的側臉，和他擡手時冷白腕骨上的一截腕表。

他的舉手投足真的和那天在烏龍巷給她撐傘時一模一樣。一點也沒有變。

今天走廊裡的照明燈有點壞瞭，一閃一閃的。

江曼笙感覺她的心髒亦是。在跳著一種名為心動的她尚且沒有理解的青春情緒。

然後那盞燈在下一秒徹底壞瞭。

但好在教室裡的燈還沒有熄滅。因此也無人在意這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