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總和他一起呆一下午的，那間資料室的檀香味

想起在門前庭院等他回來，被你踩過的一百四十七塊石板

想起那無數次的……

“小鬼”

……

可那些是真實的嗎？

追逐在他身邊的日子，靠在他臂膀的時光，贏得他稱贊時的心滿意足……他被你逗樂時的笑，安然沉眠的睡顏，不耐煩卻仍然縱容的話語……

你無法細究……它們掠過得太過倉促，就像一個四季之外的時節

仿佛不該存在一般

浩如煙海的記憶浮沉不定，唯有失去記憶前，最痛苦的那一段……被絕望打磨得越發逼真清晰，歷歷在目，尤其——

令你窒息

你和父親來過日本。

見過傢光叔、奈奈阿姨與幼小的弟弟，阿綱。

是一段非常開心的時光，你初次知道，【傢】還可以是那樣的。

也是那次回去後，一切都變瞭。

就像鳥雀知曉每一片雲浮動的涵義，你對情緒的感知非常敏銳。

你覺得他有什麼不一樣瞭。

見他又坐在書房沉思，你避免發出任何聲響驚擾，悄無聲息地靠瞭過去。

“……又來做什麼。”

“唔。”

他沒有拒絕你靠近的意思，你便盡量輕如落羽地湊近。迎面撲來的是他身上的血腥味，這些你早已習慣瞭無視。

雙手伏在他的膝上，你關切地望著他，小心翼翼：“xanxus……在生氣嗎？”

如無機質砌成的虹膜比以往還要深沉幾分：“一直都在。”

不要這樣……

你心中驀然升起一股懼意，想要補救什麼似的急切：“有什麼……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嗎？我可以為你做什麼？”

遙遠而冷漠的赤瞳審視著你，他從未這般陌生又猜忌地看過你。

許久——他才放棄，再看向你時，那雙眼平靜得像那令人望而生怖的深淵，霧瘴幽沉，穢濁，無人知曉深處到底藏匿著什麼。

恐懼，皆源於未知。

“你什麼都做不到，更幫不到我。

“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任何人。”

不可置信地睜大瞭眼，你迫切亟求能從他眼裡再多發掘一些什麼，哪怕一絲痕跡都好……可他任憑你翻閱，直至你確認，他眼底的黑暗無隙可尋。

許是長時間忘記眨眼吧，幹澀的眼瞼泛起瞭不可自控的水霧。孩童太淺的眼眶如何能兜攬這沉重的絕斷？它們無序墜落，一如你蜷曲的手指在他衣料上留下的蜿蜒。

這是身體的本能……你厭惡這時候的本能，無從阻斷，隻能低下頭，不讓它們再暴露你的無所適從。

尤其是……在他面前

弱小隻會被他鄙棄

因為弱小嗎？

因為沒有繼承彭格列的火焰……所以他不需要你

因為你……沒有像他一樣強大的【力量】

在他看來，沒有【正視】的價值

“不要再來瞭，小鬼。”過傢傢的遊戲結束瞭，他無須再寬赦你無用的天真，下達著逐客令，“有多遠走多遠。”

他加入瞭瓦裡安，搬離瞭城堡

他說【不需要】你

你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也知道如果拜托路斯利亞和奧塔比奧

一定能見到

可你不敢去

不到半年時間，他就成為瞭瓦裡安的首領

這是當然

以他的才能，以他的心氣

那才是他的目標

可沒多久，在決鬥臺勝過你的貝爾

……也加入瞭瓦裡安

“嘻嘻嘻，那不是當然的嗎？因為——是王子呀。和你們這些庶民完全不一樣。”

貝爾？加入瞭瓦裡安？才八歲的貝爾？

他疏遠瞭你，卻選擇瞭剛來幾個月不到的貝爾

也就是說，貝爾是被他【需要】的人？

在他眼裡，貝爾比你……更強嗎？

出生以來，你第一次品嘗到這種扭曲的憤怒——

名為【嫉妒】

父親和路斯利亞曾問過你，想去看看他嗎？

你拒絕瞭

小孩子頭一次鬧的倔脾氣

指引你的啓明星不再照耀

你不知道……還能追逐些什麼瞭

直到那一天——

八年前的那一天

學校安排瞭出國遊學，心中不詳的驚悸促使你在機場臨時折返

當你和護送的叔叔抵達時……

城堡已陷落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