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之下(12)
作者:涩野莓
那男的仿若未聞,繼續洋洋得意:“李天上同學可是臨海中學單招進去的尖子生,2+4模式下還參加瞭物理數學競賽,平時考試成績在年級也能排前10,那可是省重點的年級前十,競賽拿的獎含金量也是不得瞭的啊!”
就好像在炫耀一件令人滿意的商品,並且一呼百應,周圍其他親戚也給極瞭面子,爭著吵著誇耀這顆根正苗紅的小樹苗。
李焰雨一陣惡寒。
從始至終,這一桌都沒有人把視線挪到過李焰雨身上,仿佛她是一件經由許多浸淫名利場多年的有著豐厚鑒定經驗的專傢們統一仔細鑒定,最終被審判為毫無利用價值,烙上“廢物”的標簽,然後被輕易地棄之如履。
也沒人問她是哪個學校的,就算知道她是八中的又怎樣呢?連態度好點,對她和顏悅色的親戚也會在心裡偷偷嘲笑她吧。畢竟看樂子,用上位者的視角批判每一個在泥濘中苦苦掙紮的的人,高興時從指甲縫裡漏點憐憫,不高興時就翻臉無情,他們這些形容可怖之人,誰不愛做呢?
餐桌中央,熱氣騰騰的佳肴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每一道菜都承載著傢的味道與記憶。然而,每個人的眼神在享受美食的同時,也不時地掠過對面或鄰座的臉龐,心中盤算著各自的陰謀詭計。
李焰雨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幹脆放下筷子發呆。
她看見有的人的嘴角掛著笑意,眼神卻時而閃爍;有的人則顯得心事重重,不時低頭查看手機;男人之間推杯換盞,看似豪爽地說著“要說的都在酒裡,一個字,就是喝“其實背地偷摸著的都是算計;女人們濃妝豔抹,黑黃底的皮膚上帶瞭精致的白色面具,談笑風生時裝作親密無間,其實各懷鬼胎。而那個名叫李天上的高中生,顯得格外沉默,手指茫然地摩挲著筷子,似是拘謹。
有的人就是愛哪壺不開提哪壺,那位油膩男醉意朦朧,搖頭晃腦朝李天上噴吐酒氣:“天天啊,你爭口氣,好好念書,考個清華北大不是問題,以慰你父母在天之靈。“
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
飯桌上突然沉默瞭一瞬,隨即盤子間碰撞的清脆悅耳,酒液入杯的舒緩綿長,還有各種人或急的或柔的或長的或短的勸慰的話語,突然湧入這個房間的每個角落,都在為一個醉漢的一句無心之言遮掩和開脫。
沒有人責怪這個無心之過,也沒有人去安慰低眉斂目的受害者。
飯桌上似乎又恢複瞭那種詭異的和諧,直到李天上借口說自己有課要補,匆匆離開這個人面蛇心的修羅場,大傢都其樂融融一致歡送這個給予傢族未來的希望,客套話也是一套一套不帶重複的,所有人似乎都化身為滿腹經綸的語文老師,賣弄著自以為高深莫測的文化水平。
真是的,唐詩宋詞古文觀止沒收錄你們的作品我都不看,李焰雨惡狠狠地咬瞭一口服務員剛端上來的西瓜。
沃趣,沒熟。
她又惡狠狠地吐掉。
李焰雨尿遁出去沒人睬也沒人送,仿佛無關緊要的垃圾被清理出去瞭一樣。
這樣也好,她落得清閑。李威龍先生正在身體力行的充分體會吃人不吐骨頭的酒桌文化,陸傢棟女士一沒化妝二沒打扮,坐在一群珠光寶氣容光煥發的富太太面前也遮不住窮酸氣,依舊笨拙地和他們攀談,絲毫不知道自己被人當猴耍,被賣瞭還樂的替他們數錢。
外面陽光熱情奔放,沒接觸到新鮮空氣兩秒李焰雨就給曬蔫巴瞭。
她果斷掉頭準備在旁邊小賣部門口蹭個免費空調,不巧的是,轉角就遇見瞭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李天上?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去補課瞭嗎?“李焰雨沒忍住驚訝出聲,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他倆小時候壓根沒見過幾次面,就算有過幾面之緣也拍拍屁股忘個一幹二凈,今天才算有記憶的第一次見面,她一上來就用這麼熟絡的語氣問別人私事,這算什麼?套近乎嗎?
“嗯,熱瞭,買根冰棍吃。“
這邊李焰雨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開飛機都繞瞭大半個地球瞭,人李天上還在飛機場給飛機加油呢,倆人顯然沒處在一個頻率上。
李焰雨小心翼翼看他一眼,這傻娃娃還沉浸在一根一塊錢的牛奶冰棒帶來的快樂裡呢,確認瞭他沒什麼大事,才悄咪咪的松瞭一口氣。誰料她忘記悄悄松一口氣,那聲音震耳欲聾,聾子想聽不見都得捂著耳朵繞道走。
再看不出來她如釋重負就是裝傻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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