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女鬼想要一个提气把詹天一给勒得翻白眼的时候，恰逢此刻，那头的老妇人忽然开口又道，她许是听出了男人话里话外的几分咬牙切齿，所以这回的言谈倒也规矩了许多。

“公子稍安勿躁，我只说了常与安姑娘相见，可又没说他们是为什麽相见啊。”

此话音一开口落地，算是及时给了詹天一一个喘气的机会，也算是给了十七一个收手的契机，她本就没二两本事，莫说是要亲手弄死一个活人了，便就是让她上冥界地府中去弄死一株花花草草，也得看够了旁人的面色才敢干。

故而当老妇人说出那话的时候，她也忙不叠将手收回，直接啓唇回声呛道。“她这话又是什麽意思？”

詹天一闻言只是望着人轻轻笑了一下，十七醒过神后淡淡琢磨了一嘴也没品出个什麽味道，不过内心大差不差地猜了猜，估摸着也不是什麽好话。

毕竟，这刚才还在翻脸不认人的模样现在就立马变了一副面孔，就是自己瞧见了，也还真不可谓之不精彩。

複而，她自觉无地自容的转头瞅了一眼无形的空气，而后才颇带了些怨气地瞥了瞥老妇，心中直道呜呼哀哉。

怎麽他们凡人说话都是爱留几分意思去给人揣测，这自己半截子肠子都还在肚外呢，就不能再斟酌好了说吗？倘若要是碰见一个手快的，那刀子可是不眨眼的，再者，自己刚才可真真是险些要下手了！

但那头，被女鬼先头推着往后退了一步的詹天一却也没急着接话，高手之间的对弈，向来最忌讳的也就是谁先着急，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过眼神却越发高深莫测了起来，

可就在十七心中肺腑着他们又在打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哑迷时，终于，那老妇人先一步站起，她俯身走向木窗，似乎像是很熟悉这屋里屋外的陈设一般，轻轻一推便将这木窗开了个大缝。

院外依旧狂风不止，豆大的雨点仍在肆意卷扑着树枝与野草，一切都大有种山雨欲来的恐慌感。

“她本早该病故的，是我…是许氏帮她续了命。”忽而，一声惊雷脱口而出，快得叫人差点都没有接住耳蜗，十七禁不住旋了旋向上飘起的身子，又落定在尘土之中细细听着。

下一瞬，她猛地双手拍了一下胸膛，不知缘何心中竟缓缓敲起了不轻不重的鼓点如丧魂之钟，女鬼只觉得一时有些没来由的心乱，想昂头看一看詹天一的眼眸也瞬间朦胧了起来。

“十七！”

第 38 章

“我是不是早就说过，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来打乱我的计划。”

“你的计划？难道就是像如今这样徐徐图之吗？可你低头看看自己，哪还有时间再耗下去，她一直不下定决心，迟早会连带着你也没命的！”

“不会的，不会的，很快我就能和她再相见了…”

…

谈话声一下戛然而止，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詹天一清冽的嗓音，和从前无异，甚至是连尾音上扬的语调幅度都相同，让人心中不自觉冽冽发寒。

“十七姑娘，你没事吧？”

那头，还在用力甩着自己脑袋的女鬼朝他匆匆摆了摆手，此刻她正晕乎着思绪一时回不上话，更分辨不出刚才耳中听到的是真实还是虚幻，是过去还是现在。

十七飘飘然着魂魄，像是自己已经从生死的边界走了一遭，已渡过忘川，踏过奈何却又被人生拉硬拽回到了这纷乱嘈杂的人世间。

“你们刚刚有在说话吗？”

她努力挣开自己沉重的双眼，想问问看是不是错过了什麽重要的线索，但男人却快她一步直直将那欲要问出口的话给截了回去。“未曾。”

“刚才只是姑娘你忽然踉踉跄跄要晕倒，我伸手去扶，仅此而已。”

十七不信，有些狐疑的昂起头瞧他，詹天一也就那样任由女鬼打量着，他眼神专注又从容不迫，仿佛天生就是个稳操胜券的上位者，冷心冷情，不畏惧任何掌控。

女鬼光就瞅着他那气定神閑，置身于室外的閑散模样，心中又忍不住起了细碎的嘀咕。

这厮倒是就该和天上那些个老到牙齿都落光了的神仙一样，稳坐在高台上一辈子都不下来，否则也太委屈了他们这些个什麽本事都没有的小鬼喽啰了。

眼见自己没揪出其他的可疑之处，十七当下也拿不準主意了，毕竟自己确也没实实在在听到二人的动静，也很难说不是因为她神魂不稳而突然産生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