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943)
作者:风落雨吹
申姜一个无奈的白眼再加上一个无语的耸肩,默默跟了上去。
若要问景少骅为什麽会来到这麽个完全找不到东南西北的地方,他只能将“不知道”三个字甩到你脸上——他只记得自己前一秒才刚通过那道被单钰珏砍出来的口子,后一秒不知怎的就出现在了五条走道的交彙之处,随即一大群虎视眈眈的异类一拥而上,各个都是一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将他枭首示衆的兇狠模样。景少骅虽自知不是什麽好货,即使被五马分尸也不为过,但他想不通为何中敌人圈套的时候,偏偏也是和朱笠一块儿?!要知道,他最受不了他那张无论见了谁都像是被欠了百八十万的臭脸色了,比天生八字相克还难伺候。于是他本着绝对不要和他死在一起的朴素信念,右手一挥,似蛇鳞般鲜亮的藤蔓相互纠缠盘绕,削铁如泥的尖刺扎破脆弱的皮肤,剖开一条条扭曲的血痕,深深地钻入骨头,贪婪地吸食髓液。而当这些绿色怪物倏地一齐散去时,暴露在空气中的,不再是被绝望吞噬得惊恐万状的猎物,而是枯黄丑陋的干尸,比石头还僵硬。望着这一片堪称哀鸿遍野的景象,景少骅右眉一挑,站着说话不腰疼:“柔柔,你平时到底是有多欲求不满啊,连续吸了那麽多人的血还不知足。哥哥我真是又嫉妒又伤心。”
对于景少骅时不时冒出口的伤风败俗的发言,朱笠就像患上了PTSD似的敏感,这边左耳一进,当即无视了猛沖过来的敌人,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一瞪之后,他不仅没马上把头转回去,反而还继续瞪着他,同时眼皮也不眨地一擡手,一枪崩了企图趁机靠近的偷袭者。而先前从正面朝他发起进攻的异类则不幸被藤蔓缠住脚腕,就地失去了蹤影。
景少骅故意装出一副有惊无险的样子,走到朱笠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哎呀,老朱,刚才真是太危险了啊。作战的时候,怎麽能三心二意呢?要不是我,你怕是要脑袋搬家了哦。”
朱笠严肃地盯着他,一声不吭。
“别一脸要把我宰了吃了的表情嘛。活该你这把年纪了还光棍一条。”
景少骅发表完细如蚊鸣的反抗,乖乖躲一边去了。朱笠默默收回能将人穿出一个洞的锐利目光,尝试起联系他人来。然而遗憾的是,通讯器就像怀掉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景少骅又屁颠屁颠地凑过来道:“对方既能单独将咱俩弄到这儿,屏蔽信号肯定也不在话下。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恐怕不是屏蔽信号。”为了应对突发状况,朱笠预先设置了多个加密频道以供行动人员之间的联络,但现如今看来,敌人是从“源头”上断绝了他们的通讯。而做到这种事的,不消说,只有她了——尽管已经事先考虑到了这种结果,并为此专门给通讯器加了保护装置,但在强大的异类面前,人类几百年的智慧结晶,也只不过是拿不出手的幼稚玩具、一点就破的雕虫小技——从这点而言,上天也真是不公平。他蹲下身,一把揪起某个一息尚存的异类的头发,沉声问:“这里是‘蜂巢’的负二层东区吧?其他人在哪儿?”
那异类半睁着被血染红的迷蒙双目,啓唇似要回答,但一条漆黑又长满眼珠的怪舌却陡然从其嘴里蹿出,锋利如箭的舌尖直指朱笠喉咙。下一秒,一根细长的绿茎陡然贯穿他的左右两边太阳穴,随即尖端稍一蜷曲,蓦地抽了出来。
朱笠默默擦掉溅到脸上的不知是血还是脑浆的温热液体,取出“蜂巢”的图纸研究起来——图纸显示,“蜂巢”一共八层,每层分东西二区,异类们主要生活于负一到负六层,负负七层作为仓库使用,姜正文独占负八层。景少骅见了,霎时大跌眼镜,“不会吧不会吧。你真相信这图纸不是範冰随便找人画的?”
朱笠淡漠地反问:“那你说我们该往哪儿走?”
“这……”景少骅讪讪一笑,说了一句废话,“那也不能傻乎乎地自投罗网啊。”
朱笠再次将目光落在图纸上,“钰珏的话,肯定会直奔怀珺衡的房间。”
景少骅牙疼似的道:“单姐有玩命的本钱,我可没。”
朱笠沉着脸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景少骅虽想喊他一声,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闭了嘴,乖乖追了上去。
步入一个暂时能歇脚的房间后,甯安放下不省人事的欧阳尧旭,再次检查了他的脉搏和呼吸。而后,他席地坐下,展开“蜂巢”图纸,凝神思索起来。申姜默默在旁端详了他一阵,不屑一顾地说:“还真把这废纸当通关地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