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763)
作者:风落雨吹
这一哭,登时刺激到了其他学生的神经。他们的精神早已摇摇欲坠,比于淩风中摇曳的蛛丝还要脆弱不堪,此刻被那聒噪的哭声一叨扰,勉强维持的镇定瞬时分崩离析,令奄奄一息的理智彻底断了最后一口气。他们朝空气大喊“救命”,向天花板苦苦乞求“我不想死”,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几乎歇斯底里。
预料之外的场面失控,令吴文浩不可遏制地全身颤抖起来。他不清楚演播室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照这情形,侯羽怕是指望不上了,于是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跑到座椅与座椅之间的过道上,冷汗涔涔地大喊:“是……是塞勒涅的人吗?快给我出来!别他妈的躲躲藏藏的!你以为干掉了他一个就稳操胜券了吗?怎麽可能!我们的支援就在外面!他们马上就要到了!等他们一到,看你们还怎麽装神弄鬼!”
“吴文浩!你……”
听见蓝天的声音,吴文浩面部肌肉僵硬地狞笑了一下,激动失智地吼道:“没错!我就是里面那个家伙的同伙!是我把你们带到这儿来的!哈哈哈!意想不到吧?蓝天!现在是谁撕烂谁的嘴?啊!?”
“你这个混蛋!”蓝天总算明白,为何他先前待文静的态度,那麽针锋相对了。
“为什麽这麽做?”文静平静如水地问道。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都该去死!就是因为有你们存在,我才必须过那麽无聊的生活,才必须忍受你们的白眼!只要没了你们,我就能……”
顷刻间,一股砭骨的寒意陡然侵入皮肤,令他硬生生将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同一时间,看清拿匕首抵住吴文浩喉咙之人的面貌的蓝天目瞪口呆,全然回忆不起他到底是如何突然出现在吴文浩身后的。
“生下你,是你父母此生,最大的不幸。”
吴文浩倏地一惊,正要回头看看在自己耳边低吟的人是谁,目光无意识一扫,发现最后一排居然少了一个人。而他也是这时才后知后觉地辨认出了那冰冷声音的主人。
“沈连寂?!为什麽你……”
他话音未落,汩汩鲜血冷不防从顺着匕首的移动喷涌而出,导致地上血淋淋的一片。他愣愣地趔趄了几下,右脚一滑,失足摔下了阶梯。霎时间,礼堂内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和尖叫——
吴文浩一边发着模糊不清的气音,一边紧紧捂着湿漉漉的伤口,拼命擡起逐渐失去光彩的幽怨眼眸,死死地盯着沈连寂。沈连寂内心毫无波动,仅是冷冷地俯视他,不轻不重地说:“只需稍加疼痛刺激,便可解除你的肢体控制。你们被‘螺旋’骗了。至始至终,只有你们两个人而已。”
沈连寂说完,吴文浩才注意到他的嘴角沾了些许血迹。他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麽,但最终还是手无力一垂,双眼宛若熄灭的蜡烛般暗了下去。沈连寂仔细地擦干净匕首,将其如珍宝一样收进口袋。他瞧了一眼如潮水般从演播室对面的走廊涌至此处的荆棘,无视掉一脸惊愕呆愣的蓝天和眼神複杂地注视着自己的文静,不慌不忙地离开了礼堂。
“我的血,你们不会喜欢的。”
次日,景少骅走出反省室,活动了一下由于坐了一整晚硬板凳而腰酸背痛的身体,哀声怨气地说:“朱臭脸那家伙也真是的。明明是我解决了杀千刀的犯人,为什麽非得被关小黑屋反省啊?话说,小黑屋不是很反人道吗?为什麽如此开明先进的机构,会容许这种刑罚存在呢?”
景少骅的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即使不认真听,也能看出他在出口“内涵”部门。甯安没接下话茬,而是平淡地说:“朱专员是不满你擅自行动。万一有什麽差池,可能会导致整场救援行动失败。”
景少骅不以为然:“就结果而言,不是挺好的嘛。”
“这可不是足够让你逃脱惩罚的借口。更何况,犯人死了,线索也断了。”甯安说罢,忽然一本正经地问:“景少骅,为什麽当场杀死了犯人,而不给他留个活口?”
仿佛听到了一个格外好笑的笑话,景少骅弯腰憋笑了会儿,语气轻松地反问:“你昨天也察觉到了吧?犯人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
昨日行动小队被朱笠勒令撤退后,景少骅没有乖乖遵守命令,而是悄悄割破掌心,将夹带着种子的血液洒到了地上。在鲜血的滋润下,种子很快生根发芽,并完美绕过了摄像头和红外线探测仪的捕捉,或悄无声息地潜入礼堂,或蔓延至其他地方寻找敌人的蹤迹。然后,景少骅收到了茎叶传来的讯息:杭城七中内,仅有两名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