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256)
作者:风落雨吹
“好,我知道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沈连寂本想替秦莘野吃了剩下的油条,却不料根本咬不动,而他又不好意思大手大脚地又扯又掰,就默默放弃了——明明一切都已经时过境迁,而自己败给油条这一事实却不曾改变。想到这儿,他禁不住嘴角上扬,沉浸在了那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中,但见窗外浮现人影后,立刻用塑料袋将那半截金灿得犹如在耀武扬威的油条收了起来。
于睿身高不高,圆头大耳,始终如一的双下巴无关胖瘦,故而从小被人叫做“福星”,步入中年后更是因为越发福润的腰围而被尊为“弥勒佛”。但今日看去,兴许由于妻女失蹤,他整个人憔悴了许多:眼睛如洩了气的皮球似的向下凹陷,缺乏油水灌溉的面部遍布着宛若干涸土地特産的裂痕般的皱纹——往日的福光蕩然无存。焉然介绍道:“于睿,这位是施杨的监护对象沈连寂;沈连寂,这就是于睿。”
于睿虽听闻沈承信院长的侄子被安排进了策处科三组、由施杨“监护”,却不曾想竟是如此一位少年——美玉似的清冷双眼,病态般的苍白皮肤,弱不禁风的瘦削身材,乍一看,的确会让人産生一种他生来就体弱多病、日日以药代饭的错觉——毕竟是从设施出来的,身体能好才怪!可即便如此,于睿并没有因为他的羸弱外表而産生丝毫的同情心,相反,还全身汗毛竖立,甚至有股想要逃跑的沖动——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名少年绝非善类!
对方的惊愕、戒备乃至不满与排斥,沈连寂一眼便全部读了出来,但他也仅是冷漠置之,问:“在犯人的视频发来前,你凭什麽认定你的妻女遭遇了不测?”
于睿不想沈连寂一上来就直接步入正题,愣了愣,答:“昨天下午五点钟左右,我打电话给阿婉说临时要加班,可能会迟点回去;阿婉听着有些失落,但还是让我安心工作,说会给我留着晚饭,和婉睿一起在家等我。”
“你是什麽时候离开部门的?”
“大概七八点的样子。我回到家后,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不仅灯关着,桌上的菜和电饭煲里的饭也不曾动过,阿婉的手机还关机了。我有点担心,就四处看了一下。家里并没有小偷闯入的痕迹,所有东西都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少了阿婉的钱包和车钥匙。”
“钱婉去哪里了?”
“应该是去接婉睿放学了。自从生下婉睿后,她就辞了她的工作,一心一意照顾我们两个,除了日常的买菜购物、接送婉睿上下学外,若没有特殊原因,基本不会出门。”
“所以你就怀疑她们遭遇了不测?”
“是的,能找的地方,能问的人,我都找遍问遍了,只可惜一点消息都没有。后来,我怕她们遇到了什麽事故,医院更是一家一家问过来,但是……”
于睿是业内人士,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并主动提供有用信息,沟通起来十分方便省事。沈连寂想了想,说:“你的行动还是挺快的。”
于睿顿时警惕:“你什麽意思?”
“你七点离开部门,回到家也需要一定时间;十点钟,施杨通知我你的妻女可能失蹤了。三个小时不到,你就完成了对你妻女的搜寻并下了她们失蹤的结论——”
“我拜托了联络科的同志,所以才能及时发现。”
“可你为何上报给部门,而不是警察呢?”
“我在部门待了那麽多年,拜托警察有用麽?”
于睿的语气有些重,圆睁的眼睛沸腾着愤怒——也对,自己的妻女被绑架了,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高临下、怀疑自导自演,论谁心里能舒服?沈连寂不以为意,自若道:“犯人绑架她们,是出于对部门的仇恨没错。但是否针对你,就不一定了。”
话音一落,大屏幕上的视频就开始播放起来。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看得于睿两手颤抖,忍不住转移了视线。漫长的一百六十五秒后,沈连寂暂停了视频,说:“犯人特别指出了‘研究院所做的泯灭人性的人体实验’,这说明犯人们,至少有一名犯人曾在2001至2003年之间沦为了设施的实验品。”
“等等,”于睿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你说……‘犯人们’?”
“是的。”
“为什麽?犯人分明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你凭什麽断定他不是一个人?”
“那只是犯人想要制造的假象,只可惜他的破绽太明显了。第一,视频前段,犯人明确表示,这份视频将会发到你的手机里。换句话说,这段视频是人质向外联系的唯一途径。那麽一般情况下,人质一定会拼命地看向镜头,以眼神、头部动作或者叫声求救。然而,不管是钱婉还于婉睿,她们都没有擡头看镜头,仿佛镜头所在的方向有什麽非常可怕的东西一样。对于人质,最可怕的,莫过于绑架他们的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