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从青云路上跌落(96)

作者:村口糖葫芦


叶容钰滞涩地解开珍珠扣,一件件像是在剥开自己一般,过了许久才别别扭扭泡入汤泉之中。

“容钰,我们都被那个老杂毛给骗了。”

“圣上他?”

“他早就看出两地节度兵强马壮后会有反心,所以他装病了许久,就为让升阳亦或是本宫监国,但凡我们二人有什麽出格点的举动,必然会遭两地节度打着勤王的名义发难。”

“如今他们真的举兵,圣上就自己出来露面,说妖后乱朝乃为无稽之谈,给他们定了谋反之罪,顺理成章除掉他们,怪不得他们一路行军如此顺畅,实则是圣上让汪贞夏命人故意为之,生怕他们发兵半道折返。”

若非是泡在温水中,叶容钰听着郭皇后这番複盘定会后脊发凉。

“升阳长公主也不知道圣上的心思?”叶容钰问道。

“是,否则又怎会与本宫大动干戈。”

郭皇后睁开了眼,用手捧起汤泉水一把一把淋在头顶,温水顺着发缝流淌,滑过残有指痕的肩。

郭皇后继续说道,“不过扬州节度使李潇怕是早就起疑,所以连夜上了请罪书,说是受王和昶蒙骗才借兵马的,择日便将自己的儿子送入长安来,另外,早晨赵贤妃请旨,让睿王在宫中住下。”

“睿王?臣昨日见他,觉得这人......很假,他赶这麽个时候带人入宫,别驾本是一虚职,他却能带那麽多兵回来支援的,想必在幽州没少动作。”

“是,到头来圣上替齐王先行除了一大祸患,睿王如愿回了宫,只有我白忙活了一场。”

“殿下。”

叶容钰心里也跟着落空,她看出郭皇后垂丧如苦荷,这比她发脾气还让人觉得难办。

她沉思了一阵。

“殿下,臣在想,睿王这些年避开衆人目光,在幽州却壮大起来,那郇王殿下是不是也可以暂且称病,称那种很重的病,让睿王先与齐王斗。”

郭皇后似乎瞬间来了些精气神,“幡儿也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待本宫同他再商量商量。”

“昨夜郇王殿下说,他很想您陪陪他。”

“本宫总会忘记,他还是个孩子。”

郭皇后眉心一聚,在汤泉蒸腾中湿红了双眸。叶容钰总觉得他们母子二人总有种难以言明的隔阂。

“对了容钰,原乐城昨日提了林尚宫,今天下午由宫正司来审,林家上下也受到牵连,其父亲已经被革职查办了。”

叶容钰喉间紧了一下,“看来臣这番功夫算是没白费。”

只是前船覆没,后船也说不定何时会飘摇,这宫里不论谁先掀起风浪,这江河就注定会风波不断。

内侍省正堂,屋门被韩千斗从外关上。他偏不走,还半弯下腰将耳朵贴在门缝,时不时也把眼睛使劲往里探去。

蔺云跪在青石地砖上头不敢离地,手握成两个拳头藏在额头里侧,蔺云身体紧绷着,生怕汪贞夏动怒会打散了自己这把骨头。

“是谁让你去玄武门守着的。”

“是......”

蔺云答不上来,他没法说自己听命于皇后。

汪贞夏看着蔺云心里一阵恶心,擡起一脚将蔺云踹到几步外的书案前,蔺云椎骨磕在桌腿上一阵刺痛。

“吃里扒外的东西。”

蔺云撑着地,再度跪正,却被汪贞夏揪住了衣领,蔺云被衣领勒住几乎无法呼吸,然后就被汪贞夏像甩髒衣服一般丢至墙边。

他摔在墙角的木架,木架上一只绿胎瓶準準砸在他的头上。

“将军息怒。”

“你闭嘴。”

汪贞夏朝着倒地的蔺云步步逼近,他踩在蔺云胸口处使劲碾踩他的骨骼皮肉。

“蔺云,当年捡你回来的那个宫闱丞,就是被我这样踩死的。”

蔺云闷红了脸,喉间滚动了一下。他抓住汪贞夏的脚腕,企图搬开他给自己争抢来片刻喘息,可皮靴太厚,处在劣势的蔺云使不上太多力。

直到蔺云脸又变得惨白,挣扎之力愈发微弱时,汪贞夏终于挪开了脚。

“叛军是我故意放进来的,但这可都是圣上的意思。”

蔺云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汪贞夏。

“所以你猜,为什麽他们能从东边进来?宫里有叛军内应本来是件好事,齐王早都命羽林卫千牛卫整装至雨亭埋伏了,没想到啊,有你们这群人自作聪明。”

将敌军打散歼灭部分,再拖延时间等郭诚入宫,如果是诚心想灭敌,蔺云他们的计策并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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