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从青云路上跌落(79)
作者:村口糖葫芦
“这是我的衣服,你别嫌弃。”
“你......”
蔺云不敢多说多问,他知道这种时候但凡说错一句都会让她跌入沉痛的泥沼。
他出去到院中了一阵,打了井水去拿去烧,然后倒入卧房中的木桶里。等他忙活完,叶容钰还是如披衣朽木一样,她不哭了,却也没了神。
“容钰,你想沐浴的话......你别怕,我就在门口坐着等你。”
看着叶容钰点了点头,她似乎有起身的意思,蔺云上前想去扶一把,叶容钰却像是周遭无人,开始準备解下带着污秽的破烂宫衣。
桂棹渡寒江
蔺云慌张出逃,猛将门关上,屋内却传来幽幽的话音。
“蔺云,你不用担心我。”
“你回宫忙去吧。”
“不碍事。”
“听话,我没事。”
蔺云明白,真要宽慰一个人就对事情闭口不提。留她在自己的一方宅院中安静容身便好。
“好,我晚些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蔺云在门口等了许久,听到屋里飘出一声“好”,他这才能放心离开。
因翰林学士院离夹城很近,蔺云走夹城回宫后便顺道想去里面找内侍打探打探情况。
学士院门口一角,女子的残衣还有那独一无二的拴在绶带上印信玉章,全都被人扔在地上。
看这样子,怕是已经被不少人踩踏过了。
蔺云将这些捡起收入袖中,眼里不禁闪出一丝淩厉。
怎的这些位高权重的男人,竟还能将一个女子公然折辱成这样。这学士院来来往往这麽多人,各个都是在看笑话?亏他们自称是饱读圣贤之书,对待一个女官竟这样冷漠刻薄。
他握紧了拳,舒了一口气后又松开,转身回了内侍省值房。值房中只有他与秋浦两人,秋浦如今是奚官局的一位小管事,平时閑来就会在值房里给蔺云做一些杂活。
见蔺云带着一身压抑与愤怒,秋浦没敢上前多问,只站在一旁悄悄观察。
蔺云将蟹钳把玩捏在指尖,用指腹触碰挤压着蟹钳的尖锐,这事若是他能替就好了。
思索之时,钱暄正从外朝回来,进了蔺云的值房。
“钱将军。”
钱暄递给秋浦一个眼神,让他先退下,而后说道,“蔺云,我準备明日与哥舒将军再去东川。”
“啊?可是因为吐蕃又有异动?”
钱暄摇了摇头,“是山南道有动静,我与哥舒元悄悄回东川,打算暗中给山南节度使后方一个牵制。”
“我定会守口如瓶。”
“我把神策军兵符留给你,万一宫里出了什麽事,你还能急调五千神策军。”
“那卑职这几日就去与几位将军对接。”
“好。”钱暄顿了一下,又开口问道,“对了,叶司言她......”
“您听说了?”
钱暄点了点头。他不仅听说叶容钰出了事,还听说她事后衣冠不整跑了半座宫城。
钱暄也认为这事是沖着皇后来的,只不过他没说出口。
蔺云有些惊讶,“这怕不是有人故意在传。”
“是,不过等风头过去就好,宫里人什麽事没见过,传一阵便罢了。”
蔺云点了点头,只心想着,反正宫里不干净的多了去了,她这才算什麽。况且,明眼人都能清楚,她这茬又怪不得她,但愿她能早点想开些,别太介意了,日子总归都得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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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容钰把自己泡在热水中,洗掉了身上的黏腻。然后她拿起了蔺云留给她的衣服,一套榴花色打底的圆领袍,纹样花哨,翻领里料为绿色,长衫中单还夹带着淡淡的皂荚香气。
她独自去了东市东北侧的江边上,坐在秋草丛中,一腿蜷起一腿随意平放,嘴里还叼了一根长长的草。
岸边林立的商铺,人群来来往往。叶容钰想将自己的魂魄抽出,去感受这些行人游子会不会有更甚于自己的悲喜。
深不见底的池水就在眼前,多看上几眼都会有同池鱼共沉的沖动。
对这一汪寒潭,她开始想到自己的老爹、去世的母亲,还有代替母亲照顾自己的姨娘,家中的弟弟妹妹。她远赴长安奔前程,可却在争斗中没能保护好自己,叶容钰感觉很愧疚。
这种愧疚还比不得受了箭伤流上一胳膊的血。
她理性上明白,现在求死已经不划算了,但却会忍不住想如果就这麽跳进去,在寒潭刺骨的水流中了结掉是不是更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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