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从青云路上跌落(5)
作者:村口糖葫芦
“不过你放心,虽然你蠢笨,但念在你踏实勤谨的份儿上,齐王继位,为父也会保你一命。”
“属下多谢汪将军。”
因汪贞夏为本朝权宦,兼任神策军护军中尉,掌神策军两万余,所以大家都尊称上一句将军。蔺云可不敢自称是这位权宦的“义子”。
“郇王那边,你要时刻盯紧,最近皇后可派人去了王府?”
“回汪将军,未曾有人去。”
汪贞夏起身逼近至蔺云头顶。
“蔺云,你跟我可得说实话,莫要存别的心思。”
“属下不敢。”
“谁让你开口的,我还没说完。”
他将脚顶在蔺云肩上不断施力,四十余岁的习武宦官,力道了得。不仅是压迫,更是一种试探。
“郇王也好,皇后也罢,说什麽你照做就是,但这些你都得对我如实彙报。”
“另外,圣上派我去东川节度为监军枢密,盯着哥舒晦,明日就要动身,韩千斗武艺更好,入宫也更久,你别和他比,更不能心生嫉妒,知道了吗。”
“属下不敢。”
“行了,若有急事可写书信给江贺,让他寄给我,你回去吧。”
随着汪贞夏收回脚,蔺云如释重负,他不敢拍落肩上灰土,叩首后像一只落荒鸡仔退出正堂。
像自己这样的“义子”,汪贞夏有三个。韩千斗最得他心,纯宗皇帝登基前就将他送至齐王李瑨身边。
至于蔺云,他是成为郇王身边的执刀内侍才被汪贞夏看在了眼里。他本想一心伺候好郇王,可汪贞夏却偏要以权以威相要挟,让他把郇王身边的事情都要一一报给他。
蔺云在宫内也有十一载春秋。
宫里也好,朝中也罢,最忌人如墙头草般左右摇摆。但一边是势单力薄却待自己不薄的圣上幼子,一边是权倾朝野手段毒辣的权宦汪贞夏。
这两股人像是一道夹缝,将蔺云挤在其中,他摸着胸口,一时不知该如何拿捏那道尺度。
寒风打透锦袍,蔺云脖颈两侧起了鸡皮,却依旧装作不冷的模样。
任何一点畏缩与窘蹙他都不想被来来往往的宫人们瞧出来。
瘦硬梅枝
四月,吐蕃赞普命太子布德带使团赴长安,南诏、回纥的使臣也相继入京。
随着使臣入京,这些外邦商贾也跟在使团的队伍后面,带着皮货山珍、异域器皿来到长安。听一些今日出宫办差的内官说起,长安各处的旅店都住满了人,旅店不仅人要挤着睡,就连骆驼马匹在廄里也是挤着,草料都供不应求。
叶容钰将食指关节处贴在茶壶上,驱寒取暖,奉江县潮湿寒凉,家中即使冬天也很少烧炭,她的食指关节每到阴天寒天时就会有隐痛。
她一边饮茶,一边听着宫人们议论。
自龙朔年间,吐蕃灭吐谷浑国后国力日益强盛,尤其是收编了吐谷浑骑兵部落,不时屡犯凉州等地,安史之乱时一度趁机攻入长安。
而南诏位于西南,本为西南六国之一,却突然兼并其余五国,虽然叶容钰并不清楚南诏朝内形势,但能兼并五国的君王想必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至于回纥,当年倒是与唐将共平安史之乱。
没两天功夫,叶容钰也是因得使团入京一事得了皇后旨,日日侍奉左右。
宫里先是开了马球会,齐王一举夺魁,算是扬了大唐国威,再是麟德殿设宴使臣与百官,回纥的皇子见齐王英武,竟与他吃醉酒后勾肩搭背去御前,以圣上为见证,拜了把子。
到使臣要走的前一日,纯宗皇帝又领他们去皇城名胜太液池心的蓬莱岛。
日头正盛,叶容钰被阳光照着渐生困意,止不住打了个哈欠。
太液池畔平铺着浑圆的鹅卵石,像是人工打磨过的一样,颜色各异,个别透亮如玉石头的则在太阳底下反着光,脚一踩就发出咯吱的响声。
波光闪耀垂柳的间隙,恰如绿条挂天星。
直到船在太液池中的仙岛处成了一个小小的点,叶容钰这才大胆将腿擡高些转了转脚腕。
池边不远,长廊回绕,勾连八角凉亭,许多宫人还有一些官员在这里坐下歇脚。
叶容钰落座石凳,撑头入睡片刻。听到丝丝动静时方张开眼,一双素手,正为自己奉茶。
“新莛!”
“叶掌籍,你醒了?刚刚我看你在睡,一直没敢过来打扰。”
“哦我前面有些累。”说着叶容钰站起身,“你怎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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