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皇后稍稍闭眼吐了口气，不用想也知道，蔺云这种不传召绝对不肯来的人此时前来多半与叶容钰有关。叶容钰替他三番两次在自己这里谋差事，想也知道多少有些交情。

齐照见郭皇后不吭声，又试探说道，“殿下，打打杀杀这种事，这宫里恐怕没有比蔺将军更擅长的人了。”

郭皇后总算松口，“请他进来吧。”

蔺云进殿时尽量控制着面部表情，他本就对皇后有意见，现在更是厌恶她到极致。

这些年，叶容钰对她有多忠心，替她办了多少事，他都看在眼里。可到这会功夫，叶容钰还没说要答应做侧妃，她就开口闭口要除之后快了。

蔺云步子压得很沉，开阔的殿内能听见咚咚的回声，就连下跪，蔺云也要用膝盖狠狠砸一下承香殿的地砖。

“臣蔺云，参见皇后千岁。”

“你突然求见，是有何要事？”

蔺云扫视一周，刺芒般的目光没放过殿里任何一个人。

待皇后下令让衆人退下，蔺云才开口说道，“眼看太子大势已定，折沖府又将面临血战，皇后殿下的势头肯定要削减不少。”

“蔺将军，你有什麽话，不妨对本宫直说。”

“殿下，您想要什麽臣都明白。可太子前有朝臣拥护，后有禁军拱卫，您能有几分胜算？”

“听这话，蔺将军是不忘旧情，有意相助了？”

蔺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将话带回正题，“殿下，方才臣在殿外，听您说要处理掉叶尚仪？”

郭皇后右手紧抠左手手背，几下之后，白皮翘起，渗出血印。

她知道，这一回她过于心狠了，奈何事关皇位，她不能动恻隐之心，叶容钰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她清楚，叶容钰一直忠心，她还是不敢去赌。

半晌无回应，蔺云又开口道，“殿下，与其杀了她，不如将她许配给臣。这样的话，殿下既不用担心她将事情洩露出去，还能有臣的全力支持，可谓是一举两得。”

“你？”

郭皇后霍然起身，不可思议的神情直接挂在了脸上。若叫她来选，与其嫁给这样一个人，那还不如立即去死保全清誉。

可再想一想，这又的确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至少，嫁给权宦，这也算是一条她能选择的活路。

郭皇后坐回凤榻，低声道，“好，我现在就召她来问话，若她同意，我便下旨赐婚，若她不同意，那就不能怪本宫心狠了。”

“殿下，若她不乐意，臣好言劝她就是。”说这话时，蔺云已经克制到极致，擡眼间颇有示威之意。

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后，若他们当真杀了叶容钰，他就算是不能踏平宫城，也定要杀了他们，毁掉他们的肉.体，毁掉他们的富贵，大家要死就一起去死。

长空澄碧过云轻

叶容钰到承香殿时，蔺云告退回内侍省了。

承香殿的宫人全都守在殿外，见到叶容钰时，各个噤若寒蝉，像是看见什麽妖魔鬼怪一般。

金笼里的香如从前浓郁。大殿里只有郭皇后一人，孤零零坐在凤榻。

叶容钰只觉得遍体生寒，气氛几欲凝结成冰。

“臣，叩见殿下。”

等了半天，郭皇后并没让人起身的意思，甚至刻意擡高下巴，拉开二人的高低落差。

“容钰，方才蔺将军来此，求本宫给你和他赐婚。”

叶容钰微微蹙眉，擡头疑惑道，“赐婚？”想来，这大概是她现在还能活着面见皇后的原因。

“容钰，明人不说暗话，幡儿私自见你谋划起兵的事，潮安已经招了。”

叶容钰怛然失色，仍应答道，“臣也是为了殿下着想。”

郭皇后走近了些，蹲下身，挑起叶容钰的脸，“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可你知道的太多了。”

叶容钰重重磕下头，“臣定会守口如瓶。”

郭皇后冷笑一声，竟露出嫌恶，“太子也待你不薄，若是没有他，仅凭着本宫为倚仗，你在这宫里又怎如此春风得意。要说你心里丁点没有他，这话说出去，不论谁都不会信。”

郭皇后亦有心虚，她未来能给叶容钰的远不及太子李瑨，仅在提携其族人这点，她就逊色不少。

“臣......”

再仰面时，叶容钰眼如枯涸的泉，虽然委屈，但落不下一滴泪。

一时间，叶容钰说不上自己在皇后与太子之间更恨谁。

“你若乐意，我定给你备丰厚的嫁妆，赐你诰命，让你后半生富贵无忧。你若不乐意，那我也不会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