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偏爱(18)

作者:两块煎饼


这麽一架漂亮钢琴完全在迟周周的认识範围之外,她仅有的认识,也只是在学校附近琴行隔着玻璃的匆匆几眼。

她不甘沉默,好奇心驱使着她抛出各种问题,从自我介绍,又问他叫什麽。

被烦得过量,齐缙头也不回道:“齐缙。”

“jìn?哪个jìn?”

“绞丝旁,加一个魏晋南北朝的晋。”

“魏晋……南北朝?”

“……”

已经被磨得没了脾气,默默叹了口气,齐缙随手拿起摆在琴谱旁边的圆珠笔,又在琴谱的空白部分落笔,最后,指着那个字,咬準道:“我的缙,长这个样子。”

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张纸,迟周周看得比之前学生字的每一次都认真。

那天过后的某天,从楼下几个爱八卦的阿姨奶奶口中,迟周周意外得知了齐家父子的事。

有人说他们来自首都,是被“发配”到他们这种小地方来的,还说齐教授刚来就进了宁大当教授,指不定背后托了什麽关系。

再后来,流言蜚语愈演愈烈,险些就要变成“齐缙的母亲原本打算去父留子,结果小孩非得跟着父亲才一并离开”。

迟周周年纪小,却又分得清好坏,知道什麽该信什麽不该信。

真正让她念念不忘的,还是少年脸上的巴掌印。

红得触目惊心,似乎再稍稍用点力,一层皮都能被抡破。

到时候大概就是流血结痂了吧。

过往的回忆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涌上眼前,迟周周连忙叫停,定睛看着不远处的人,立刻沖到他面前问怎麽了。

怀里还抱着小猫,齐缙答得随意:“遇上流氓恶霸了。”

“流氓恶霸?我去你的!”迟周周翻了个白眼,突然想到什麽,脑袋突然一阵激灵:“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浑身名牌的阿姨,跟她有关系吗?”

面上神色掠过一丝异样,下意识掩过,齐缙只道:“我如果说没有,你信吗?”

被他避重就轻的态度气笑了,迟周周也干脆,直接道:“你不说清楚我以后就干脆不来了,你信吗?”

“……”

齐缙没辙,轻叹道:“先进来坐吧,有些事我慢慢说。”

其实有关自己的那点破事,他很少和人提起。

他分得清人与人交往的边界,知道甜果子不能往外卖弄,苦茬子更不能挂在嘴边。

前者惹人羡慕嫉妒,后者招人贬低嘲讽,都不是好结果。

也因此,为了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他习惯性地将所有都藏起。

可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他似乎也养成了倾诉烦恼的“坏习惯”。

只不过,倾诉的对象素来只有一个。

认真算下来,大概是小学五年级第一次“失败”开始。

一开始他也只是试探性地随口一说,可某人却认真地不得了,瞧着比作为受害者的他还生气,一股脑地吐槽老师的不公平,利益既得者的不要脸。

那次以后,他好像就彻底习惯了她以一个特别的存在出现在自己身边。

用习惯听着轻浮,他一度认为,采依赖更合适。

一个换做任何人都无可比拟的存在。

“其实,你刚刚见到的那个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齐缙语速不快,声量低沉,似在刻意压抑。

兴许是因为他抚摸得太过舒服,怀里的小猫眯着眼睛发出两声咕噜声,神态餍足。

迟周周皱着眉头,没有接话,静静地听着他说:“其实我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父母在我们七岁的时候离婚,我跟爸爸,弟弟则是跟了妈妈。”

“中间有些腌臜事解释起来也麻烦,简而言之,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我那位血缘上的弟弟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他们母子希望我去配型。”

这话讲得直白又内敛,哪怕关键词给的有限,迟周周却也能清楚地猜到自己来到不久前,到底发生了多惨绝人寰的谈判。

这样看,说是流氓土匪好像也并不为过。

深吸一口气,她认真地问:“你想去吗?”

她目色炯炯,齐缙却忽得笑了:“你知道吗,这两天,有很多人来劝过我,他们都说什麽血浓于水,我应该去做配型,还说什麽当年的事都过去了,揪着不放是我小心眼,是我这个儿子做的不体面。”

说着说着,他甚至笑了:“问我想不想的,你还是第一个。”

迟周周也乐了,随口道:“那是因为你没告诉齐老师,不然他也会这麽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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