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慧芳在病房外听医师讲情况和医嘱，苏岁安脚步紧紧地跟着病房。

“管子都别动啊小妹妹。”护士姐姐看了眼苏岁安特地嘱咐了声。

“姐姐，我爸他没事吧？”苏岁安鼓起勇气喊住人。

“噢，手术挺成功的，后面再好好观察一段时间，后续就可以采用药物治疗了。”

护士说完就出去了，苏岁安一人坐在床边望着昏睡着的父亲。

很久没见过苏国强了，他也瘦了。

赵慧芳和周医生谈了几句，把门打开轻声叫了下苏岁安。

“安安，来。”

苏岁安走出去，看见拐角处站着个修长身材的白大褂医生。

“这是周医生，也是妈妈高中同学，你喊叔叔吧。”

“叔叔好。”苏岁安乖巧喊了声好。

周医生还戴着口罩，不说话的时候很冷淡。

这神色倒是万般熟悉，她后桌一天到晚也就这幅面孔。

这回周医生弯眉一笑，眼角挤出慈祥的褶皱，

“安安，对吧？早就想见见你了。”他一拍手一转头，“我儿子周榆，你们一个班应该见过面了吧，他还向我提起过你呢。”

啊？提起我什麽？

“是，见过的。”苏岁安尽管云里雾里还是体面地笑。

说着，周医生电话响了。

“17床是吧？我马上过去。”

挂完电话，两家人脸上都挂上大大的委婉笑容。

“不好意思啊，我得失陪...”

“啊，没事没事，您去，病人要紧，别耽误了。”

“好。”

周医生转身得也果断，苏岁安看着周医生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

周榆从来没向她提过他父亲，却偶尔提及苏国强的情况。

第一次见面，苏岁安目睹了父子俩之间的对峙，后来也并不好开口直接询问他与父亲的关系。

这样就越界了。

但今天，她站在走廊那头看着周医生匆匆离开的背影，她会想，周榆以后也会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名这样的医生吗？

“看什麽呢，进去了。”赵慧芳伸手在苏岁安面前划拉几下，推门进去。

“噢”苏岁安跟着。

赵慧芳习惯性地收拾柜台桌面，手术前乱七八糟的药盒全都堆在桌上，她边收拾边说，“安安，爸爸现在没事了，你回家写作业。”

这句话不是建议，是命令。

苏岁安只好垂着头那背起书包推门，却在出门前被赵慧芳叫住，“你书不带走啊。”

苏岁安看见赵慧芳递过来那本灰黑色的笔记本，有些半迟疑地伸手接过，她随手翻开笔记本，里面却是满满当当的隽逸字体。

“成天乱丢，下次再找不着。”

“知道了。”

苏岁安抱着笔记本拉门跑出去。

“哎呦，慢点！”

不顾赵慧芳在后面喊，苏岁安一个劲地往前跑，书包肩带不停掉落。

医院里人来人往，总有人在前前后后奔跑着，苏岁安逆着人流跑出医院大门，混入车流中。

下坡的路跑起来没个度，一不小心就剎不住车脸朝地摔个狗吃屎。

但她等不及。

因为有个人口是心非地说过，考不好丢脸的是你自己。

可是那个人却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为她写了本物理笔记本。

有个人嘴硬说过，随口问问。

原来随口问问就是一有空就带着大堆吃的往诊室跑。

苏岁安侧身躲过直沖拐角盲区直沖上来的电瓶车。

剎车片发出尖锐摩擦声，刺得头皮发麻。

车主骂了几句，苏岁安不停弯腰道歉才把人送走。

她扭头继续起步，整个人都栽进一个带着暖风的怀抱里。

怀里还抱着那本笔记本，手心干燥而温暖。

她擡头，他恰好垂头。

少女泪眼汪汪，声音哽咽，“周榆，你为什麽对我这麽好？”

男生的胸口结实而温暖，苏岁安毛茸茸的脑袋擦过周榆的鼻尖，少女带点委屈的细音让人心头一软，鼻尖也跟着酸酸涩涩的。

周榆擡起了双手，却始终悬着控制着一分一寸。

少年的身躯单薄而坚实，任少女贴着也没移动半分。

终于，在汽车打灯照过来前，周榆伸手扣住苏岁安肩膀把人分开。

少年的脸被车灯照得耀眼，而这光似乎才给了彼此说话的勇气。

周榆垂头看着眼睛红红的苏岁安，声音自带微哑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