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榆把苏岁安送到怡和苑门口，而一路上都没说上话的苏岁安忽然走不动道。

“周榆，所以你之前保护我都是因为...”苏岁安紧攥着衣角，嘴唇被抿成直线。

但如若今天不问出来，苏岁安想自己半夜都要爬起来的程度。

她不敢看周榆，却能感受到周榆的目光。

随后听见他的清朗的声音在夜色中流淌，“因为什麽？”

周榆轻轻笑了下歪了歪头，像是在看苏岁安的表情。

苏岁安擡头，和他重新对上视。

就在那一瞬，说出来的话和周榆背后忽然亮起的车灯鸣笛声融合在一起。

周榆一把轻轻拉过苏岁安，把她拉到边上后用眼睛度量了下距离这才放心。

“你说什麽？”周榆才反应过来擡头看向苏岁安。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大门，保安把大门插销拉出来，生鏽的门框被拉得哐哐响。

苏岁安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是的，她怂了。

“没什麽。”苏岁安摇了摇头。

对面这人偏了偏头，灯光下喉结动了动，然后就听见他低声说话，“那快上去吧。阿姨该着急了。”

周榆依旧单手拽着书包肩带站得笔直，微微垂头看着苏岁安。

不知道是月光太温柔，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像在出现在梦里。

那样不可触碰，那样温柔。

“好”

苏岁安慢吞吞地往楼上走却没舍得进门，悄悄趴在楼道露头看男生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知了爬上树梢，有一声没一声地嘶叫着，可她在最贴近心髒的部分分明听到了清晰的鼓点合奏。

害羞

苏岁安推开门，里屋却是乌漆嘛黑的。

“妈？”苏岁安一边换鞋把灯打开。

没人回应，整个房间空蕩蕩的，扑面而来一种陌生的味道。

“爸？”苏岁安小碎步进赵慧芳那屋里，屋里灯暗着，却也依稀看得清床上没人。

甚至连床品都没有。

赵慧芳早晨只交代了以后晚上都别去店里吃，等店里做好饭她给带回家。

苏岁安几大步回客厅从书包里翻出老人机，找出列表最前面那个“AAA妈妈”按下去。

客厅顶光下，苏岁安坐了又站起来，最后抓了个抱枕又坐下去，双腿蜷曲呈打坐姿态。

电话响了半分钟，苏岁安心都磨成尖尖，终于音乐骤停，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的声音。

今天的风是挺大的，客厅窗帘被吹得扬起来，阳台洒进一片皎洁的月光。

“喂？妈，你和爸爸去哪了啊？”苏岁安皱着眉头，接连又几个问句砸过去，“你在哪呢？风这麽大？”

“你吃饭了吗？”赵慧芳一个问题都没答，在苏岁安建起的高楼旁边起了个小楼。

苏岁安不耐烦地踹翻小楼，盖了第三层楼，“妈，你是不是带爸爸去医院了啊？”

赵慧芳那头还是很冷静，“电饭煲里煮好干饭在保温，高压锅里是鸡汤，吃过饭赶紧写作业听见没？别老想着周末不写作业等最后一天一起写，听没听见？”

“哦。”苏岁安垂着头，“知道了。”

前几年外公生了一场病，那年苏岁安读初二，赵慧芳瞒着所有人，把去病房看外公说成去喝喜酒，直到赵慧芳喝了一周“喜酒”，那天周末，苏岁安看见赵慧芳穿着白衣黑裤回来，头上簪着白花。

苏岁安才知道，她的妈妈没有爸爸了。

电话挂断前，苏岁安紧紧抓住赵慧芳的话尾，

“妈，你好好照顾爸爸，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不用担心。”

对面半响没了声音，只剩来往车辆鸣笛。

苏岁安拿下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

接着，嘟嘟，电话挂了。

楼下的叔叔总喜欢把新闻联播放得很大声，清晰的旋律顺着风传进屋里。

“今天的新闻联播节目播送完了，感谢收看，再见。”

苏岁安起身，把窗户关上了，清悦的旋律被断绝在窗外，回过头，一个人的屋子，好像更加清冷了。

苏岁安一个人坐着把饭吃了，洗碗，收拾桌子。

路过小区楼下的赵慧芳往楼上望了望，看见二楼亮着的微光，心里又厚重了几分。

洗过澡坐回书桌前，从包里翻出带回家的作业。

有自行车从大坡上下来，铃铃铃响个不停，老婆婆又在小区门口打牌讲小话，这几天天气凉了，她们终于在碎花绵绸睡衣外面套上了颜色更深的粗线条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