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乐本还无法下定这个决心，但在刚刚看到朱南婚纱的一瞬，那个已经被压下去的念头又悄然冒了出来。她扭头看向别处的时候非但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反而让沖动更加强烈，直到此刻完全下定决心。

她说她回南城就要找一家最好的写真店，穿自己最喜欢的婚纱，圆自己一个梦。

听了这个计划的张丞沉默良久，齐乐本还以为t他对此不太理解，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得到谁的认同，并没有被打消积极性，当即便想上网搜搜风评比较好的写真店。

但很快她便听张丞问了一句，“我能陪你去吗？只是去看看。”

“拍婚纱照吗？”齐乐迟疑了两秒，没拒绝，“可以。”

她拍婚纱照只是像拍其他写真一样，为了穿自己喜欢的衣服留影而已，又没什麽特殊含义，当然不在意谁在一边看着。或许张丞心中所思所想与她不同，但在齐乐心里，所谓“FirstLook”的仪式感其实并不在于婚纱本身，而这个仪式感能给她带来的感动她其实早就有过了。

四年前她与林奈正式登记结婚的那天，她穿了身简简单单的小纱裙，手里捧着一把朋友给她摘的小野花，就那样蹑手蹑脚地出现在自己未婚夫身后，他转过身时看到她站在那里对着他笑，瞬间便红了一双眼。

齐乐想，自己大概会一辈子记得那个眼神。

55.最重要的决定

参加完婚礼的第二天，齐乐和张丞去了一趟拾光照相馆，打算再拍一张合影。

但让人有些意外的是，曾经生意红火的店铺如今也贴上了“转让出兑”的告示，两人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坐在电脑前玩着单机小游戏，听到有人进门都没有回头，背对着他们懒懒问了句，“是拍照吗？”

“是。”齐乐应了一声。

“拍什麽？证件照还是艺术照？”说话的时候，老板终于转过身，一看清他们两个的模样，不禁“咦”了一声 ，琢磨了半天，忽然激动地指着他们，“你们，你们两个不是……”

“是我们。”齐乐笑了笑，仔细打量一下面前的老板，发觉对方也比八年前苍老了许多，如果是走在路上偶然遇见，她还不见得能认得出来呢。

“可真是好多年没见了。”老板细细瞧了瞧他们的模样，“你们跟小时候比倒是没变多少。”

其实他们两个最后一次来店里时也是二十岁的年纪了，可在老人家眼里，他是看着这两人从小长大的，现在再谈起八年前，只会觉得那时的他们还是孩子。

“还是像从前一样拍合影是吧。”老板一面说一面去準备设备，“给你们拍了这麽多年照，突然不来了真是挺不适应的。前几年碰到你们家长，我还问了这事，听说你们是在外面工作学习，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再来了呢。现在关店之前还能再给你们拍一次，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咯。”

齐乐从出生起就和张丞在这家店拍合影，知道来了足有二十年的地方突然要就此消失，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忍不住问老板怎麽会突然出兑。

“年纪大了该退休了。何况……”老板环顾了一下这个老旧的装修和那些年代感十足的设备，叹了口气，“跟不上时代，顾客一天比一天少，生意实在是不好做啊。”

这似乎是很多老店共同的难处，但有的人努力顺应时代的发展拼出了一条路，有的人却仍守着过去的旧事物，被时代远远抛在了后面，面对现状有心无力，最终只能惨淡落幕。

看着眼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板，齐乐也说不出什麽“再拼一把”的话，只能庆幸自己赶在店铺关闭之前来到了这里，还能在这儿最后再拍一次合影。

还是熟悉的位置，还是熟悉的人。她和张丞仍延续了往年的习俗，穿了两身颜色相近的衣服，肩并肩坐在那里，看着摄像头时都露出了笑容。

“喀嚓”几声，老板按下了快门，将这一幕永远镌刻。

离开照相馆时，齐乐和张丞手中都各自多了一张合影相片，而这一次拍摄老板坚持没要他们的钱，就当是他们拍满二十年的赠送。

相同的红色幕布已经有些褪色，但照片上的两个人却笑得一如当年。

红背景，白衬衫，虽然之前的他们也曾拍过不知多少次类似的照片，可张丞仍是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极快地弯了下唇角。

而对于这张“最后”的照片，齐乐也珍之重之，特意买了相框把它装进去，摆在了邰乡的家里，然后才拖着行李回到了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