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微微凉，吹在脸上，渐渐驱逐困意。

外公住的地方有些远，黎岚骑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带裴萱到地儿。

黎岚是骑惯了自行车的，她体力很好，骑这麽久也不觉得累。

把车锁好，推开裂纹重重的木门，外公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来。

“爸，你的咳嗽怎麽听起来又加重了？”

黎岚打开抽屉，翻看药盒，“我就知道你没有好好吃药。”

“你们回来了。”外公笑眯眯的，朝裴萱张开双手，“来，让外公抱抱，咳……让我看看萱萱长胖没有。”

裴萱听话地靠上去，却被黎岚拉开。

“外公哪里有力气抱得起你，小心点，别压到了外公。”

在黎岚眼里，她年迈体弱的父亲就像易碎的瓷瓶，一点风吹草动都经不起。

外公很无奈地朝裴萱做了个鬼脸，像往常那样逗着外孙女。

黎岚则板着脸说他，“爸，这些药你得吃，不吃你怎麽好呢？”

外公半开玩笑地耸耸肩，“我的病我知道，咳……吃了也好不了，还是别浪费钱了，你把这些药拿去退了，咳……给自己和萱萱置办几身行头去。不是在参加节目吗？咳……你们都打扮得好看点。”

第332章 外公与小漏勺裴萱

“爸！”黎岚表情严肃，“我没跟你开玩笑，这药你不吃的话，我就把它们全扔了！”

“岚岚你这孩子，咳……什麽时候学会浪费了啊？”外公叹口气，只能跟女儿妥协，“好吧好吧，我吃。”

“这还差不多。”黎岚松口气，一边去接水，一边说道，“爸，你就安心养病，你动手术的钱也攒得差不多了，最多明年，就能把手术费用交齐了。”

“咳……动什麽手术？那得浪费多少钱啊？咳……我这不活得挺好的嘛。”

“爸，你这虽然是慢性病，但也得手术！我不只是希望您活着，我更希望您每天健康快乐。”黎岚郑重地说。

外公说不过她，又因为一阵剧烈的咳嗽而说不出话。

黎岚给他顺着后背，手机却忽然响了。

她看向来电号码，脸色不太好，“爸，我出去接个工作电话。”

“去吧去吧。”外公摆摆手。

黎岚出去后，外公正打算逗逗裴萱，可他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裴萱瞄了一眼，是医院的号码。

外公迟疑几秒，看了看裴萱，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他觉得小孩子应该不懂，所以并没有避讳裴萱。

外公的手机很老很旧了，劣质得有些漏音，很容易就听到那边的声音。

“喂？”

“喂，您好，是黎先生吗？这边是第一中心医院。”

“是我，咳……”

“您前两天来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情况迅速恶化，必须马上动手术。建议您今天就来住院，这边预估了一下，手术的初步费用为一百万，交够一半就可以给您先动手术了。”

外公笑了笑，听到这里，他反而不着急了。

“看来老头子我的直觉还是很灵啊，咳咳……果然这身体说不行就不行了，还好是瞒着我女儿来做的检查。”

“黎先生，您没通知您的家人吗？”

“咳……不需要通知。”外公想了几秒，声音沧桑着，微微颤抖着问。

“请问一下，咳咳……我这个病，不治的话，会怎麽样？”

“您会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了。谢谢你。”

外公挂断了电话，他脸上带着笑，像是已经知道自己死期的了然。

裴萱也知道了一些原主并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她的外公并不是病死的。

而是穷死的。

……

中午的时候，黎岚给老爷子做了一顿饭。

吃了饭，收拾好碗筷，黎岚拎起包包。

“爸，我得去加班了。”

今天加班有额外的加班工资。

“去吧去吧，咳咳……要是工作忙，就不用来看我，我这挺好的。”外公看着裴萱她们母女俩，脸上的笑容依旧和蔼慈祥，还藏着一些依依不舍。

他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外公再见。”裴萱这时回头挥了挥小手。

“再见。”外公笑着回应她。

还会再见吗？

他没这个自信。

但外孙女的这两个字，给了他美好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