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温四世中心]白马、草药与苍鹰(74)

作者:挽霞楹


再次进屋,阿伊莎没有说什麽,安排了简单却新鲜的便饭。我很快吃完,就回屋睡觉了。中间似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低声交谈,但我睡得很熟,没有爬起来去看。

淩晨,啓明星出来的时刻,我準时醒了。夏日天气,也就这时候行军最合适,日中就热得必须到荫凉处休息。连日的作息紧随军队,我便养成了警醒的习惯。

这时候还很早,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到门厅里点燃油灯,坐在桌前写了一张留条。我想着一会儿就不洗漱了,去厨房顺点儿干粮,到马廄里牵了马就走,不要惊动这熟睡的一家。没有看到小侄女醒着的样子确实有点遗憾,但这是非常时期,也顾不得那麽多了。我边写边想有什麽东西能够作为礼物送给阿娅,但很遗憾地意识到,我当前拥有的只是一匹老马,除此以外就是医疗器具,以及用来防身的武器了,但这些东西都是必需品,不能留下。

“妈妈?”

闻声,我擡起头,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就站在我正对着的门口,心形脸,美人尖,黑而亮的圆眼睛,微微嘟起的上唇像是一片翘起的花瓣。她发现灯下的人不是熟悉的面孔后,就退到门后,高声喊道:“妈妈!爷爷!”

我吃了一惊,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这时,我身后的大门猛然打开,阿伊莎从外面走进来,径直走过去抱起女儿,来到我跟前介绍说:“别怕,这是大伯。”

“阿娅。”我有些生涩地叫了她一声,不知是不是该伸出手。

小女孩看了我一眼,皱起眉头,猛地拱到她妈妈肩膀后面了。到底才两岁,怕生,我怕把她吓哭,笑了笑就坐下了。

“这就走?”

“嗯。”

停了停,阿伊莎在阿娅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说:“等下。”

“……好。”

我些微感到奇怪。因为阿伊莎在我印象里一向骄傲且独立,她来去自如,对待他人也是如此,很少说挽留的话。这种不太常见的话语,从她口里说出,虽然就两个字,但莫名有股魔力,把我定在了椅子上。

之后我们就没再说什麽了。阿伊莎抱着阿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边轻拍孩子的背,一边唱着安眠的曲子,过了一会儿,孩子在她怀里睡熟了。

“天就要亮了。”我望着窗外,轻声说。

阿伊莎站起来,走到我跟前,不由分说,把孩子杵到我怀里。

“欸?”

我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没敢大声,也没敢拒绝,等我抱稳了孩子,她就又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到外面去了。

这是什麽情况?

我抱着熟睡的小侄女,呆如木鸡,不明所以。

一会儿,窗户透进来微微的白光,一连串轻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靠近了还能听到“咴咴”的马鸣。我分辨出那不是我那匹老马的声音,而是更年轻更强壮的一匹。

之后,我就了解到阿伊莎和阿里昨晚在商量什麽事了。他们卖掉了羊圈里三分之一的绵羊,换来了一匹好马和全新的马具(老马换给阿娅,她需要一匹稳妥的初学马,阿里说)。此外,阿伊莎连夜赶工,烤了一大包香喷喷的馕饼,还敲开擅长编织的邻居的大门,买来了超过两打的棕榈草帽(知道你会给别人的,这麽多好歹给自己留一顶吧。阿伊莎说)。从阿里回来,不到一刻钟,阿伊莎就打包好了全部行李,打发我上路了。我在路上走到太阳完全升起,便往头上扣了一顶草帽——以防有人看到我泪眼汪汪的样子。

妥善休息兼之换上快马,再次上路我便没有理由拖延了。前往贝鲁特港的路途出乎意料的顺利,仅仅用了两天。路上我遇到了不少体力不支的掉队士兵,在大太阳底下蔫头蔫脑地走着,正如阿伊莎所预料到的,我遇到一个晒伤的人,就送出去一顶草帽,那二十五顶草帽驮在马背上,根本不会成为负担。

到达贝鲁特港后,馕饼已经被我“挥霍”完了,剩下的草帽也屈指可数。只剩最后两顶时,我心里起了小小的心思,想着要把草帽送给鲍德温——他当然不需要,也定是在做我正在做的事,但正如我曾经送给鲁阿的马如今兜兜转转又回来了一样,他送给我的草帽也以这样的方式回归,或许会博得会心一笑。

“喂!那个穿白袍子的!”走在街上,我突然被一个士兵吼了,“经过教堂要下马!懂不懂规矩!”

“对不起。”我急忙下马,用法语回複道。心头突突的,有种不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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