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孤(68)

作者:张念海


“怎麽了?”连悦悦问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宁一盈内衣上的污迹。

“没洗干净,”宁一盈藏好了自己的疑惑。

“那先别穿了,直接套衬衣吧,反正一会儿直接回家了。”连悦悦没太当回事,嘱咐宁一盈道,“下回洗的时候注点儿意。”

宁一盈点了点头,把干瘪的上身套进衬衣里。

回到家后,宁一盈直奔自己的房间,把所有洗过的内衣裤都翻出来重新检查了一下。再没有不明污迹出现,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真的只是没洗干净,收的时候也没及时发现呢。这样想着,她来到水池边,把带污迹的和换下来的内衣裤都给洗了。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宁一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门一关,从书包里掏出练习册,不小心把白天发的成绩单也给带出来了。

成绩单像落叶一样飘到地上。宁一盈捡起来,拿到台灯下面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用黑笔将自己的名次圈了出来,并找出胶带将成绩单贴在了墙上,用以告诫自己,没有下次。

她翻开练习册做题。时间因她的注意力集中而加快了流速,睡觉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连悦悦隔着门喊了一声,催促她去洗漱。她乖乖去了,洗漱完毕就关了灯,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半夜十一点多,她被屋外的声音吵醒了。

李煤钢回来了,肯定又喝多了,正哇哇呕吐,还吵吵嚷嚷的。宁一盈不胜其烦,从被窝里爬起来,把门开了一道缝往外看,只见连悦悦正拿着拖布清理地上的呕吐物。

连悦悦通过门缝发现了宁一盈。

“你醒啦?”连悦悦低t声说,“帮妈整点儿温水。”

宁一盈从房间里出来,来到厨房时,发现李煤钢正亲热地抱着水池子。

呕吐物的味道也让她作呕。她捂着嘴,从地上拎起暖壶,然后往李煤钢的茶缸里倒了一半热水,又从晾水壶里倒了一半凉水。

这会儿,李煤钢似乎吐完了,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接着就要往后倒。

连悦悦赶紧丢下拖把,擎住李煤钢。

“快帮我一下。”

宁一盈也过去扶住李煤钢。连悦悦见李煤钢应该不会再吐了,但也没法喝水,于是跟宁一盈一起把他扶回了卧室去。到了床边,母女俩松了劲儿,李煤钢就像个没骨头的肉虫一般地滚到了床上。母女俩又一起用力给李煤钢翻了个身,这才把连悦悦睡觉的地方给腾了出来。

“哎我去!死沉死沉的!”连悦悦是扶李煤钢的主力,刚才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这会儿已经呼哧带喘了。

“他总是喝这麽多。”宁一盈说,“真是折腾人啊。”

“他想喝就让他喝吧,反正喝多了也不耍酒疯……你看吶,多稳当。”连悦悦笑道,“行了,你赶紧睡觉去吧。”

宁一盈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再次躺下,刚要合眼,李煤钢那电钻般的呼噜声便穿墙而过。宁一盈被吵得横竖睡不着,干脆戴上耳机听歌。

李煤钢的音像社不干了以后,倒是给她留下了许多磁带和CD。她正在听的那张碟是蔡依林的《看我72变》,其中有几首歌在当时火得一塌糊涂。但她更喜欢梁静茹的那张《勇气》。在十五中举办的秋季艺术周上,她就是以一首《勇气》拿下了声乐组一等奖。要是爸爸能看到就好了……听着听着,她便睡了过去。

后半夜再次醒来时,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放着。耳机已经把耳朵硌得有些疼了,宁一盈随手薅下来,耳边顿时清净了。她刚想倒头接着睡,却忽然听到房间里有拖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一瞬间,她被定住了,手脚都僵得不能动,后背忽然又潮又冷,像是快要发霉了。

她记得,睡前分明把门关上了,弹簧锁的锁舌也卡进了锁盒里。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那又怎麽会有人出现在她房间里呢?难道有人用钥匙开了她的门?

她面着墙,眯着眼睛侧耳去听,只听见不知是什麽的闷重的噗噗声在黑暗中持续不断地爬行着。听了一会儿,她才终于意识到,那是翻动衣物挤压空气的声音。她想起内衣里面那块淡黄的污迹,不禁猛地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随后,空气中传来了一声极力压抑着的清嗓声。是李煤钢无疑了。她的脑海中一下子就有了画面:一个宿醉的继父,后半夜不知几点,用钥匙开门潜入了12岁继女的房间,并且还在翻动她的衣物……我该怎麽办?宁一盈的脑袋忽然一片空白,只感觉身体正在不自觉地发抖,而皮肤表面好像正有成千上万只手在拥挤地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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