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孤(32)
作者:张念海
晚上八点多,松树屯村迎来了第二辆警车。这时候,雨已经小多了,将停未停,淅淅沥沥。吕顺德提前带人用防汛沙袋填平了路面,这才没再费拖车的事。
来的是张念海和法医武建国,后者是扈明朗警校时的同学。
进村后,张念海在派出所民警同志的指引下直接把车开到了村卫生所。武建国进屋后,单看了一下尸体的情况,便断定致命伤在头部,后枕部那里已经严重凹陷了,兇器看上去像是木工用的锤子。这种死法儿叫“刨锛儿”,多见于90年代以来城市中的尾随抢劫案件。至于面部的几锤,完全是死后造成的,存在严重的洩愤倾向。
“死者就是刘明,”张念海查看了死者手部的文身,又大致看了看死者的身形,得出了这个结论,“一年半过去了,他终于出现了。”
张念海在心中暗忖,只要人找到了,无论死活,也都算线索没断。
周言和扈明朗给张念海简单讲了讲他们在村子里搜集到的信息。张念海听了连连点头,然后抛出了个跟扈明朗差不多的观点:“明摆着有人在撒谎。”
“对嘛,我看那个村支书问题最大。”扈明朗脱口而出,“要不这麽的,我跟你呀,去找他聊聊。”
张念海点了点头。周言忽然说:“我也去。”
“那你去吧,我留下陪建国,”扈明朗从兜里摸出武建国刚丢给他的那盒烟,抽出一根点上,“我还是信不过这帮人,咱们最好不要一个人待着。”
张念海明白扈明朗的担心并不多余,于是跟周言一起打着伞出门了。时间已近晚上九点,村里虽然家家都亮着灯,但却出奇的安静。由于周言跟这个市局的刑警不怎麽熟,所以一路上只跟他又说了些跟案子有关的事儿,尤其把董春喜的话详细重複了一遍。张念海把这话听进去了。
他们很快来到了吕顺德家。他媳妇儿也在,看上去比他年轻,还挺漂亮。吕顺德把两个警察让进屋里坐下,问他们还想问什麽。
“问问董春喜,”张念海开门见山地说,“支书,他是个啥样人儿?”
“他呀,只能说是苦命人,”吕顺德说着摇了摇头,“挺小的时候就没了爹,他娘带他改嫁到了咱们村,岁数挺大才说上媳妇儿,结果还让人家给欺负了……”
“有这事儿?啥时候的事儿啊?”张念海递给吕顺德一根烟,“能说说吗?”
“能,跟警察,啥不能说?”吕顺德把烟点上,徐徐吐出一口,“那得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他家孩子不是在镇上住校念高中嘛,春季学期结束,孩儿他妈去接,回来就跟董春喜哭,说自己被强奸了。后来董春喜找到我,大致跟我描述了那人的样貌,让我帮他找人。我上哪儿帮他找去,就说要帮他报警,但他嫌磕碜,没让我报,我也就没再管了。唉,这事儿落到他这儿,就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那他最近有没有离开过村子?”张念海又问。
“最近没有,十多天前应该去了趟镇上,开拖拉机去的,当天去当天回。”吕顺德忽然瞪大了眼睛,“警察同志,你是怀疑……”
张念海摇了摇头说:“还是先见见他再说吧。”
吕顺德点点头,把烟掐了,跳到地上:“行,你等我穿个衣服,我陪你们一起去。”
到董春喜家用了十分钟。吕顺德去敲门,里面灯亮着,但没人应门。
“不会是跑了吧?”吕顺德惊惶地看了一眼两个警察,然后毫不犹豫地擡脚踹开了门。三人由院门鱼贯而入,进入屋里时,董春喜已经挂在了房梁上,身体早就停止了摆动。
又十分钟过后,武建国和扈明朗匆匆赶来。尸体已经放了下来。武建国检查尸体后说:“勒痕向上,应该是自缢。死亡时间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
几个警察对了下眼神儿,心里想的都是晚了一步。
这时,又有几个喜欢看热闹的村民从家中赶了过来,被周言和扈明朗挡在门外,小声议论着什麽。张念海跟武建国留在屋里,没看尸体,而是对着手里的那张在现场发现的纸片发呆。
“我杀人了他强奸了我老婆他该死我6号在镇上碰见了他把他带回了村里关在了地窖里昨天晚上终于决定杀了他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黄大仙把尸体挖出来交给了警察醒来以后我非常害怕所以报了警现在我觉得自己一定活不成了死了一了百了吧可怜了我老婆……”
全文没有一个标点符号,文字歪歪扭扭,这就是董春喜的遗书的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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