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隆(57)

作者:甜狮子


出了车站,许重听到一路上的揽客声“住宿不”,立刻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扬声问一个看起来较为和善的老女人:“你们的旅社在哪里?有钟点房吗?”

那老女人看了看许重,又看了看鹿曼曼,露出猥琐的笑容:“有的,有的,还可以洗澡呢。”

鹿曼曼有点反感,不出声。

许重犹豫了片刻,今晚的七个小时硬座会很难受,这个车站又离市中心那麽远,应该找不到像样的酒店,还是去这个老女人那里看看,差不多就住几个小时,让鹿曼曼睡一觉也好。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我们开两间房,休息一下,晚上还赶车呢。”

老女人一脸的玩味与了然:“行,我带你们去。”

鹿曼曼倒是并不担心许重会在旅社里对自己怎麽样,而是看着这个老女人身上不甚干净整洁的衣服,无法相信她的家庭旅馆会干净,再说她的表情那麽鬼鬼祟祟,也许那间家庭旅馆专门接待某类人群。

许重拉着她的手:“我们去看看,要是不行就打车去市里找间酒店休息。”

鹿曼曼没好意思拒绝,勉强同意了。

走过曲里拐弯的小巷里,甚至还路过了一段农田,终于到了一户农家的门口。

鹿曼曼走上几步,拉着许重的手:“我们走吧。”她神色间有一种不耐烦。

许重心里咯噔一下,这户农家比他自己的家里可齐整得多,外墙还贴着瓷砖,且是一座三层小楼。他有经验,这样的房子里往往有可以沖水的洗手间。

老女人看着鹿曼曼笑,口出不逊:“哟,城里来的大小姐不高兴了。”

鹿曼曼并非什麽大小姐,但是也忍住了跟她争执的沖动,她拉着男友的手就走。

许重当然不敢甩开她的手,但终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其实还挺不错的小楼。老女人尖刻地笑了起来:“小哥啊,你家里条件怎麽样啊?我看你这女朋友靠不住。”

许重的心愤恨得狂跳起来,稍有点社会经验的人,比如林意绵那对势利眼的爹妈,比如这个拉客的老女人,都能看得出自己是个乡下孩子。他憋着一口气,脸红得几乎要透出黝黑的皮肤。

鹿曼曼只顾一脚深一脚浅地拉着许重就走,没大在意那女人说的河南方言。

两个人还走错了路,鹿曼曼是越心急逃窜越不认路,许重则是心里的愤怒转成了灰心——从小他就努力读书,无奈村里教学条件有限,河南省的高考又太卷了,只能去一个不知名的一本学校上学。即使如此他也从未放弃过自己,大学里的同学们都在嬉笑玩乐时,他在埋头自习,甚至舍不得花时间去打工来改善一下生活多吃两顿肉,而是硬生生毫无抵抗地受着穷,无怨无悔地从早到晚学习,终于在大四那年一战逆袭考上了985大学的研究生。从此导师怜悯他性格坚韧生活艰难,偶尔请他帮忙干活并付出合理酬劳,他才慢慢存下了一点点钱,也开始初尝恋爱滋味了。无论怎麽看,这都要算是个励志故事。而且,他的品性也纯良勤恳,虽然父母宠爱但仍然孝顺体贴,一有时间就帮家里干农活,晒得黝黑,身量虽不高,手脚却着实粗大有力,在少年时期,这些都是能令他感到自豪的。

没想到,这一切在势利的人眼里看来,就是苦,一望即知的苦,只一个照面,就把他穷窘的过去和不会太顺利的未来看得清清楚楚,素质高一点的像林意绵的爹妈会竭力掩饰,只让他看出一点若有若无鄙夷的影子,素质低的比如这个老女人,稍有不如意,就敢直接当面讥讽起来。

许重拎着两个人的行李,走得跌跌撞撞,鹿曼曼心慌意乱,指甲陷进他的肉里,有点疼。

27.风雨迢迢路遥遥

好不容易找到路重新兜回到车站门口,鹿曼曼毫不犹豫地走向出租车等候区。

许重想说什麽又忍住了,他也有侥幸心理,万一过年期间车站里的出租车不绕路不宰客呢?

结果,这个看似憨厚的出租车司机还是绕了路,许重曾经多次路过郑州,依稀看得出来。但是他不想出声,他怕已经不高兴的鹿曼曼承受不住更多的波折和艰苦。

付车费的时候,加上“空驶费”比实际路程多了快两倍的价钱,许重是有点心疼也有点憋屈的,但是他忍住了,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付了车钱。

从出租车里出来时,拎了一路都没有来得及拿出来吃的水果点心袋子忽然破了,许重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和滚落一地的水果,面颊抽动。鹿曼曼“啊”的一声,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有环卫工人用的大扫帚,也只得用已经破了的塑料袋子把垃圾胡乱兜了两下,再撒到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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