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苗是下定了决心才开的口，她不会放弃。

当晚她饭都没有吃，只低声说了句：“我去上班了。”便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在路上她就再次打电话给了哥哥。

哥哥甚至让她没有必要回家收拾行李了，直接坐车去郑州就好。

是怕爸妈又阻拦吧？许苗只犹豫了片刻，便回转身骑到火车站，把老旧自行车一锁，直奔售票处。

幸好哥哥转来了三千块钱，原来火车上连站票都那麽贵。

许苗自己也还有一千多块钱的积蓄。站在车厢连接处的她不断鼓励自己，不要怕，靠着这麽多钱，一定可以找到工作的。

早上才到的郑州，下午就找到了包吃包住没有工资的裁缝学徒工作，许苗很奇怪，自己这麽能干的吗？

女老板姓秦，单身带一个女娃，她们家的伙食比自己老家可好太多了，许苗第一顿就吃了两大碗饭。

秦老板一点儿都不计较，还眉开眼笑的：“许苗啊，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菜，别夹两筷子就净吃米饭了。”

许苗很感动，她想着自己一定会跟着秦师父好好学本事的，学成后有了收入，还要把那三千块钱还给哥哥的呢。

许苗给爸妈和哥哥打过了报平安电话，但是她忽然已经不想告诉爸妈自己的具体地址了。

她不想再把收入的百分之九十上交。

***

林意绵知道自己生得好看。

她还知道于路很爱自己，自己对他也很喜欢。

考上研究生之前，她已经跟于路登记领证，没多久成绩出来，面试又很顺利，堪称双喜临门。

重回校园的她还以为从此都是坦途了。

没想到比自己高几年级的丈夫一毕业，公公婆婆就立刻发动家里所有的关系给他在老家——河北的一个地级市找工作，他们还真找到了一家收入不错的国企。

之前办婚礼时，小两口都还在北京读书，北京的房子又那麽贵，自然根本没提及新房的事。

登记前，两家大人也坐下来商量过彩礼和嫁妆，知道林家只能拿得出五万块钱。于家的父母不差这一点儿，因此就觉得不用跟林家商量了。

他们在帮儿子找好工作后，直接就在老家给于路买了房——全款买的，房本上是二老的名字。

婚前于路不是说过，要麽在北京找工作陪妻子读研，要麽就跟着妻子回到她家乡的省会成都找工作的吗？

林意绵烦恼得很，她心里清楚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她和于路都是独生子女，将来定居在哪里确实是一道零和的题——必然有人要做出牺牲。

目前看来，好像只能是牺牲自己和父母了。林意绵心中充满苦涩。

真要是两个人一起留在北京又还好，拿着于路父母给的婚房款与自己家里的五万块钱，再全家一起努力攒钱，凑齐首付后买一个北京远郊小房子，也算是拼成了京一代。

现在，这笔预算中的款子已经变成了公婆名下的老家新房，别说他们夫妻没有资格去卖掉，就算是要卖，地级市的房子哪里有那麽容易出手的？

公婆的行为不能算是错，但太自私了，而且根本就是看不起人，完全不曾与儿媳妇商量过。

林意绵规避了自己母亲的命运，没有嫁给一个农村凤凰男，却面临着远嫁的风险，且并不是与丈夫一起在读过书的大都市留下来，而是去一个陌生的地级市——也许繁华程度还不如她的老家乐山。

好友鹿曼曼同情她，却也不知道这一题要怎麽解。

***

鹿曼曼有两件事情做得很对，第一，虽然中介找的育儿嫂不可靠，换了几个都不如意，但她并没有一气之下辞职带娃，而是一切看淡，拿出更多时间专注工作与複习考研。

在幼婴哭闹声的间隙中，她咬着牙把书读烂，终于也考上了成都最好大学的在职研究生。

工作上想要偷懒的时候也都会苦苦撑着，该出差出差，该加班加班，比未婚时努力多了。

回到家，除了哺乳，她也会逗弄一下孩子，但是最多十分钟便放下，重新开始忙自己的事情——鹿曼曼有时候也会窃笑，她感觉自己成为了家庭中的“父亲”一角。

第二，尽管丈夫和婆婆有意无意间给了她许多压力，比如说章可常常哈欠连天，比如说婆婆总唠叨着“你喂奶，他又帮不上忙，白吵醒了他”，鹿曼曼都坚持住了没有与丈夫分房。

要累就大家一起累吧，都还年轻，没有大碍。真分了房，章可也不过是熬夜打游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