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微知着(34)

作者:玲珑果


瞎说什麽屁话!虞知微扭头就要反驳,还没转过去,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不重不轻的力道, 接着她不由自主地朝着右边转去,像个被强行扭过去的小陀螺。

卿见慢条斯理地收回了原本按她手上的大拇指与食指——区区两根, 轻松地仿佛转得不是一个八九十斤重的人而是一个陈年老旧的水龙头似的。

虞知微感觉自己自己被羞辱了,鼓着眼睛瞪向他。

卿见却像是不明白似的偏偏头——这个动作发生在他身上莫名有些孩童般的稚气——然后弯腰, 正对上她的眸子, 唇角还带了笑。

两双同样清澈且流光溢彩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对望,像是两对漂亮的黑曜石沐浴在朦胧的光晕里,是不用明说的天作相宜。

像是被引燃的爆竹, 起哄上轰然在周边炸开。

“哟~~~”

“咳咳咳咳。”

还有人“喔喔喔”地上蹿下跳地起哄, 活像只在太阳下跳来跳去的公鸡。

虞知微绷着脸严肃地看着卿见的眼睛。

她和他的视线在空中胶着,明明他面上淡漠, 虞知微却莫名地感到他在笑。在眼底, 笑得无声又隐约,目光又带了些锐利, 仿佛夜晚海上的灯塔,她的所有想法都一览无余。

笑笑笑,一张木头脸,有什麽好笑的?春天来了想开花是吗?

虞知微忿忿,压下忽视心中的那点不太明显微妙,努力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这样近距离地看,连他的睫毛都似乎可以数清,载着头顶的光辉,在冷白的眼睑打上一层阴影。

他的眼睛很深邃,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透过山崖交错间的缺口,似乎能看见里面幽暗的黑潮在无声地反翻滚着;又像是广袤无垠的黑洞,将周遭的光线都扭曲、吸入其中。

虞知微几乎将自己的不自在忘了,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孩童看见了新奇的宝石,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端详着,她甚至盯着自己映在卿见眼中的影子看。

这下轮到卿见不自在了。睫毛轻微又连续地颤着,像只想要逃离蛛网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却又留恋着网上的香气和蜜意,最终停了动作,甘愿陷入网中。

喉结上的小痣像是被拨动的玉珠,干巴巴的滚了好几次,脖子上也不知不觉间蔓开了红晕。

有人说,如果男女对视的时间达到8秒,那麽彼此间産生爱情的几率就会加倍。

就像原本两条平行的江,在这个点有了交彙,表面上尚且平静,江底却已经波涛翻滚,两条江的水在旁人察觉不到的地方翻滚、交融、甚至撕扯,又撞上了暗礁,激起无人知晓的浪花。

耳边的喧闹声都似乎远去了,像是在另一个世界,被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耳中鼓膜连同心髒一起跳着,咚咚咚,咚咚咚,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她。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看热闹的法官拖身拖气地数着秒数,每一秒都拉得老长老长,几乎把自己喊岔气了才会数下一秒。

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不绝于耳。

一直到三十秒的音落下,卿见开口:“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把你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暗哑,眼眸也变得有些晦涩,只是脖子越发红了,一直晕染到耳根。

包厢里一静,接着口哨声欢呼声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再次响起。如果能将声音的力量具化,绝对可以将屋顶掀翻。

虞知微终还是没练就那麽厚的脸皮,脸涨得通红,从座椅上跳下:“我去上个厕所,你们继续玩。”

匆匆丢下一句,然后逃命似地离开了包厢。门一甩,将起哄声关在了后面。

卿见盯着渐变红的耳朵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下一个受惩罚的是姜新源了吧?快点。”

正在一边看戏、却猛地被拉过来挡枪的姜新源:MMP,兄弟就是这麽用来坑的?

——

这个饭店的厕所装修得还挺好,洗手台后面是一整面墙的镜子,边上的熏香不急不缓地燃烧着,就连晕黄的灯光也显得很有氛围。

水龙头哗啦哗啦向外淌着水,虞知微手捧着水拼命将其往脸上浇,企图以此来降温。

但镜子里的人仍脸红得明显,像是一朵欲燃的榴花,水珠顺着她光洁的皮肤滑下,像是清晨花瓣上的水痕。

虞知微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红晕仍顽强地占据着面颊,眼角含羞带粉,端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春色。

从厕所里面走出来几个人,打开了她边上的水龙头,边洗手边擡头,目光不经意间在镜子中交彙。还有两个没占到洗手池,排在虞知微身后等着她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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