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着迷(88)
作者:茶暖不思
肮髒的不是树枝的淤泥。
是她泼洒到哥哥身上的,污秽的心思。
纪淮周下巴安抚性地轻轻蹭过她的发顶:“不用道歉,在哥哥这里,小尾巴永远没有错。”
“是哥哥没来得及教你。”他说。
许织夏睫毛压着眼睑,眼球涩涩的。
她年幼无知打碎了自己的心,又被他一片片拾起,重新拼凑回去。
或许确实是她过分依赖他。
可依赖已经形成了,她戒不掉。
纪淮周似乎随时都能知晓她心绪,很有耐心地哄她说:“如果你舍不得,那哥哥不结婚,就这样陪着你,好吗?”
他一句话,许织夏的眼泪就失控地从紧闭的眼缝溢出,把她的睫毛浸得湿透。
瞬间,自私和自责同时发生。
但那个晚上,她感觉到了有光照进她阴湿已久的深壑。
她半夜跑出来捡树枝,他一边训斥她脑子坏掉了,一边又帮她挑出最完整的,回到院子洗干净她的手,才问她为什麽想要树枝。
因为小橘不喜欢逗猫棒。
它只喜欢棠里镇垂丝海棠的树枝。
但从此以后,都不用再捡了。
也捡不到了。
因为第二天,镇子里最大的这棵海棠树就被砍掉了。它生长的位置,阻断了小桥流水的视野,不利于游客出片。
这是景区公司从商业角度考虑做出的决策。
砍伐工程在进行时,许织夏正被纪淮周牵着走过桥头,準备回学校。
海棠树倒下的那一刻,若隐若现的风景骤然开阔,一览无遗。棠里镇彻底像件观赏物,赤.裸在游客面前。
这里再不独属于她了。
纪淮周陪着飞回京市,送她到舞蹈学院校门口,许织夏昨天临时赶着回去,没有行李,就一只背包。
她伸手接过他拎着的包,两条背带拽到自己的肩上:“哥哥,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纪淮周垂下脸去瞧她。
女孩子的身高接近他喉结,看他得昂着脸,瓷白的皮肤,眉眼温顺,浅浅弯着唇。
不及过去明媚。
但好歹愿意笑了。
纪淮周捏捏她小巧的鼻尖,语气不失严格:“不开心了,随时给哥哥打电话,不许自己偷偷哭鼻子。”
“嗯。”许织夏鼻息柔软。
“去吧。”纪淮周唇角含着一丝笑:“哥哥看你进去。”
许织夏只身向前走,迈进校门,望着眼前这条通往寝室的路,路上空空的,遥远而孤独。
她不由停住脚步,回首望他。
阳光暖融融地落在她的眼皮上,他还在原地,一身黑衣,远远注视着她。
许织夏觉得自己像一张网,往日种种都如水流走,只有哥哥还在网里。
她在一次次想留留不住中感受绝望,但她不崩溃,她尚且不是一无所有。
至少,还有他。
许织夏脑子没有那麽混沌了,他的存在,她开始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擡高胳膊,朝他挥了挥手。
哥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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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安得两全法,人活着,就是为了面对一场又一场的取舍。
贪婪的罪恶永无止境,许织夏不知道自己是想开了,还是认命了,总之当她再回到这里,心髒不再被撕扯。
欲望停歇了,荒唐落幕。
保持原样便是如今她最大的心愿。
大一课表满满当当,有时上完晚功课,回到寝室洗头沐浴完毕,都十一点了。
他工作很累,怕他要忙或者在睡觉,许织夏都先发条消息过去,告诉他自己在寝室了,过不了一两分钟,他就会回电话。
“哥哥。”她每回都到安静的阳台接他的电话,她的寝室就在二楼低层,下面偶尔有人路过,她讲话都很小声。
他在电话里鼻腔逸出慵懒笑意,非要调笑她两句:“你这鬼鬼* 祟祟,从小养成的。”
女孩子脸皮薄,他一调侃,她就容易难为情,温温吞吞回答:“不是,我怕打扰别人休息,很晚了……”
高中校园里的乖孩子最讨喜,但大学已经算是小社会,要世故要圆滑,如果只有乖,就会産生好欺感。
尤其高校里荷尔蒙解放,下身蠢蠢欲动的男生。
纪淮周心里放不下,总是不自觉提醒她:“要是有没分寸的异性,自己保持距离,哥哥不放心他们。”
“学校里就没几个男生。”
“没几个不还是有麽。”
阳台有盆绿萝,茎叶攀着护栏散开,许织夏手指头拨弄着叶片,似乎有一只蝴蝶停在心口颤抖翅膀。
理智有一瞬微妙的脱轨。
“哥哥也是男人……”她缓缓呼吸着,声音轻不可闻:“也要不放心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