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119)
作者:臣言
高越曾对她说过:不让她跟时律继续在一起不是时家不同意,是换成任何一家豪门大户都不会同意;她继父是时律的前姐夫,这种关系一旦传出去,那些想看时家笑话的人都会拿他们的关系大做文章。
高越都没提她儿时在南城做的那些事,时家那边都很清楚她是为什麽去江城,又是为什麽改名字;当年那一桩桩事件一旦曝光,会把她跟时家都卷入舆论漩涡。
这就是为什麽宋瑾对时家根本恨不起来,因为站在时家的角度,时家做的根本就没错;是高越太激进,背着家里出手给她下套,将卖/淫/勒索的罪名按给她;时家那边知道后,也是及时将她释放,就连时韶印这个一家之主都上门向她道歉。
案底有了,抹不掉,高越也是给她敲个警钟,让她认清自己。
她从未恨过阶级,恨的只有当下不健全的律法。
宋瑾始终不明白:当年明明是那些人伤害她,将她手腕刚缝合好用剪刀挑开,不顾她的嚎哭往伤口上撒盐,撒完盐再用铁丝勒她的伤口。
几个10几岁的孩子,把她绑在天台上的椅子上,像魔鬼一样骂她是贪/污/犯的女儿,说她就该跟她贪/污/犯的父亲一起去死;一边撒盐,一边用铅笔狠戳她那里,骂她是个婊/子。
宋瑾永远都忘不掉17年前南城那天的阳光有多灿烂,那几个跟她同龄的孩子笑的有多天真烂漫;她越是哭,她们笑容越开心,越开心,她们巴掌搧的越厉害。
她们说自己是“正义的使者”,是专门惩罚她这种贪污犯的孩子,说她吃的喝的都是家人贪污来的赃款,说她这种吸人血的贪污犯家属凭什麽活着?
骂着她,打着她,羞辱着她,逼她走上天台,让她赶紧跳下去为民赎罪。
宋瑾后来想过:是不是那天她跳下去,所有人都会同情的为她哭泣?怜惜她这个无辜的孩子不该被家人牵连?
拿自己的命去换同情和惋惜?
抱歉,她实在做不到。
那天在天台上她放弃了博取同情,她要活!
只有活才能为父亲翻案;也是为了活,她才忍着痛走下天台,推开那些抓她的“正义使者”,在与她们推搡间夺到那把剪刀,毫不犹豫的捅向她们所有人;
因为那天要麽她活,要麽她死。
也在她拿剪刀捅的那一刻起,她成为了世人口中的“坏种”。
南城多个报社报道这一校园伤人事件,将她这个“贪污犯”的孩子形容成“天生的坏种”,字字都在讨伐她这个“坏种”,让修律法,给她治罪让她偿命。
那时候虽然她11岁,但在少管所里那半年,她却明白什麽才是生不如死。
直到母亲每天拉横幅跪在大街上,引起上面的重视,北城那边直接派督察组来南城重查父亲的贪污案,只用三个月时间就查出那笔赃款是几个区长一起用了父亲的账户,将赃款分次转入,想着风头过去再取出来洗干净。
结果东窗事发被查,几人一口咬定是她父亲宋哲明这个秘书瞒着他们干的;他们利用强权在南城只手遮天,甚至还拿她和母亲的性命威胁。
父亲为了保住她和母亲,才选择用死亡的方式跳下楼。
而她手腕上的疤,就是她当年为了拽住父亲的手,伸手弄碎玻璃,被玻璃割断静脉血管。
她那年相当于“死了两次”,父亲牺牲自己保下她和母亲的命,这是第一次。
被玻璃割断静脉血管,这是第二次。
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怎麽可能葬送在那些霸淩者手中?
她要活,必须活。
哪怕被骂“坏种”。
后来母亲带她离开南城去江城,“宋晴”改名“宋瑾”,抹去她过往所有经历,让她“重生”体面的在江城活着。
如今宋瑾想了想,难怪高越当年那麽恨她,因为时家救了她,她却差点毁掉时家。
现在倒好,她又开始连累陆征和陆家。
走在平江路的小道上,宋瑾脱下大衣,任由冷风吹在身上,沿着那条河慢慢的走,再次路过苏锦记,不知不觉间都快走到拙园;这时候一辆车行驶到她面前,主驾驶车门打开,陆征下车将她紧紧抱住。
……
雪化后的空气有股草泥的味,被陆征抱住的这一刻,宋瑾闻到一股很好闻的檀香味;冰凉的手很自然的伸到他大衣里;脸又刚好贴在这个男人的颈窝,热息全部喷洒他脖子上。
两人的身高差能很轻松的吻到他的脖子;仅几天没见,却有种分别很久的感觉。
是她先主动亲吻的陆征脖子,这个男人的吻才一发不可收拾的压在她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