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117)
作者:臣言
这个小孩跟他说照片是在爷爷的店里偷拍的,喜欢摄影,经常去爷爷的面馆里用长焦练习拍人像;他知道自己不经过顾客的同意把照片展示出来的行为不好,可是他的导师说那组照片很有故事感,既然故事和人物都是真实的,就该展示出来给世人看。
他试过搜寻照片中女人的联系方式,号码根本打不通,微信也已注销;展示出来这组照片也是为找那个女人,想找到她问问是什麽支撑她大冬天的在看守所外守一个月?又是什麽让她放弃等待?
他说透过长焦镜头拍那女人的面部特写时,发现那女人头顶的发根都是白的,但她脸上从没有那种嫌犯家属的悲伤,她永远都在微笑的面向那堵高墙,戴着耳机在那两条马路上整天的数砖头;说她有天好像还受伤了,下雪天住着拐杖还坐在长椅上等。
昨晚陆征去过看守所那条路,知道山里那气温比市区低很多,坐那一会儿,他手都是冰的,宋瑾却在那里待了一个月。
想到照片中宋瑾鬓角的白发,陆征又想到自己被保释离开看守所那晚跟她的视频通话,她说手机坏了,回了江城看母亲,她戴着帽子脸颊瘦的都已脱相;如今想想,她戴帽子是为遮住白发不被他看到,说去江城也是为不让他再往下问;他当初还吃醋的认为她回江城是偷偷见了时律。
后来在南城问过她为什麽染粉色头发,她说这发色显嫩,衬的皮肤白,连穿衣风格都不再是过去温婉的新中式;就连南溪古镇她也几乎不提。
陆征一直以为她是不想再回忆在南溪跟他的在一起的时光,以一种玩的心态跟他在南城耗,耗到他没耐心,再潇洒的离开。
如今陆征才幡然醒悟:她怎麽可能离得开?
她是将真实的自己再次用另外一种“躯壳”遮住,嘴上说着无所谓,当情妇还有钱拿,心里却期盼着能跟他有以后……
车子抵达面馆,陆征跟年轻男孩一起上楼,将他电脑里拍的所有宋瑾的照片都拷贝到自己的云端和手机上,下楼的时候,那男孩叫住他。
“我能不能加您个微信?”韩让怯怯的说:“等您找到这个姐姐,我想给您和姐姐拍一组合照,您放心,我只拍您二位的背影,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故事有美好的结局,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世上其实是有爱情的。”
陆征同意了他的好友,走出面馆,面馆的老人将他叫住。
这老人是韩让的爷爷。
老人把陆征拉到店里的照片前,指着那张宋瑾吃茄丁面的照片说:“这姑娘连续一个月都是吃茄丁面,从不换口味,每次吃完都会去看守所对面数砖头,我跟隔壁美凤劝过她,让她大冷天别总去外面,她跟我们说只有外面待着心里才踏实。”
“孩子啊,这姑娘是个长情的人,那晚临走前还来店里跟我告别,我店晚上关门早,隔天看监控才看到这姑娘沖摄像头跟我说:爷爷我走了,我等的人已经出来了。”
“你可一定得把这姑娘找到,我在这里开店20几年,就没见过她这种长情的姑娘。”
陆征向老人道谢,表示希望能把宋瑾的照片全带走,从照片墙上揭下照片,他压着心口的那股酸涩朝看守所走,不忘打电话给四弟陆曜让他过来一趟。
只有陆曜过来,看守所这边才会调监控给他看。
等陆曜的时候,陆征来到对面宾馆,将照片拿给老板娘看,问她宋瑾之前住的是哪个房间。
老板娘美凤见他气场不凡,想到当初宋瑾住这里的时候还有个开迈巴赫的男人常来看她,赶紧带他上三楼,把门打开见他走进去,忍不住说了句:“那姑娘是真傻,有空调她都不开,宁可让自己冻着。”
房山这个看守所年代久,又是审讯嫌疑犯,压根没暖气跟空调。
陆征住的那间是标间,当晚住下就给他加按了空调。
宋瑾却不开空调的在这里住了一个月……
见他想听,老板娘话也就多下去,“我当时还问那姑娘要是等的人被判个八年十几年怎麽办,她竟然说她等得起;您说说这姑娘是不是傻?瞒着她家人在这里一直等,她家人要是知道,不得心疼死?”
“对了,有天早上这姑娘就跟疯了一样跑下楼,当时那雨夹雪下的还很大,她穿着拖鞋往救护车跟前跑,我估摸着她是误认为等的人出事了才那麽紧张,回来的时候满脚都是血,都是被玻璃渣扎的;我刚给她消毒包扎好,她拄拐杖就跑那椅子上坐着。”
“唉,也不知道她等的人到底有多好,连人家开迈巴赫的帅哥过来接她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