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正当时(67)
作者:婆娑树下
朱雀面无表情地说道:“侯爷,皇后娘娘有请。”
陆珩脸上就差写着“我着急出宫”几个字,他微皱着眉头,脚下不停地继续往前,道:“劳你转告姑母,我先出宫一趟,晚些时候进宫再去。”说着就要越过拦路之人,只见朱雀脚下几个错步,身形一晃,人已经挡在陆珩面前,低声道:“侯爷可是要去慈恩寺,皇后娘娘刚从慈恩寺回来。”
“什麽?”陆珩先是错愕,随后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纪玄!”
纪玄冷汗直流,欲哭无泪。
陆珩风风火火地来到朱镜殿时,陆皇后刚传午膳,她端坐在正首,见陆珩进来,只微一点头,道:“坐吧,陪我用膳。”
陆珩只得依言坐下,拿起碗筷时欲言又止,刚起了一个头:“姑母——”就被陆皇后无情地打断:“食不言寝不语,有什麽事饭后再说。”陆珩只好把话憋了回去,一时间,朱镜殿内,只闻杯箸之声。俄而饭毕,姑侄两个才移到正殿坐了。
陆皇后端起手中的茶盏,看着底下坐立难安的人,忽而笑道:“你紧张成这样作甚?我不过是去瞧了你心上人一眼,又不是去吃了她。”
陆珩听得此语,脸一红,讷讷地不知该如何接话。
陆皇后打趣道:“况且,我听纪玄说了,你是单相思,人秦家姑娘也许压根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只当你是个热心肠罢了。”
纪玄站在殿外,险些双脚一软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啊,您不能过河拆桥啊,不是说好我给您当眼线,您绝对不揭发我的吗?他已经感受到了陆珩眼神里朝他射出的嗖嗖冷箭,危矣,休矣!
陆珩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索性厚着脸皮,说道:“既如此,姑母给我赐婚吧。”
陆皇后的手一顿,这才敛眉肃目,轻叹道:“她爹是河西节度使,手握重兵,牵制吐蕃与突厥,对大唐的安定举足轻重,是陛下跟前的得用之人,而你是金吾卫上将军,戍卫京师,护卫天子,你觉得陛下会同意这门婚事?”
陆珩冷哼一声,脸色一横,道:“那我便辞了这金吾卫之职,随她去凉州。”
陆皇后瞪着他,道:“十三年前一役,陆氏一族折损大半,宣武侯一门只余你我二人,你就狠心抛下姑姑?”
陆珩无谓地耸耸肩,道:“我去凉州戍卫河西,边境安宁,长安城自然高枕无忧,四海升平,大明宫内何患之有?”
陆皇后冷笑一声,道:“人家秦槐是个聪明人,秦家一双儿女,儿子习文,女儿习武,这是向陛下表明他一心为国,绝无私心,绝不贪恋兵权。你倒好,你当了秦槐的女婿,你让陛下怎麽想?”
陆珩深深地看了上首之人一眼,叹道:“姑姑,你也太谨慎了。你也说了,金吾卫是天子之师,陛下让我统领金吾卫,就是愿意把命交到我手里,何来猜忌之说。况且,谁说我想当河西节度使了,我在凉州大营里随便谋个缺就行。再说了,还有长公主呢,秦姑娘可是赤晴将军的徒弟,赤晴将军是谁,那可是长公主麾下第一猛将,难道陛下还要猜忌长公主?猜忌玄羽营?”
“闭嘴!”见陆珩说得如此直白,陆皇后忙低声喝止,见殿内皆是心腹之人,才略微放心,又皱眉问道,“说起长公主,我今日见秦家这丫头,怎觉得她有些像长公主?”
陆珩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疑惑道:“像吗?我都快忘记我大嫂长什麽样了。”
陆皇后气急,哪壶不开提哪壶,喝道:“闭嘴!陛下不喜人谈论当年赐婚之事,你忘了?”
陆珩脸色一黯,如今的长安城中,也许人们都忘了,当年的宣武侯陆青,膝下二子,长子陆璃十六岁便勇冠三军,人称“陆小将军”。长公主与陆小将军青梅竹马,那时长安城内的女眷,那些宫妃与命妇,提起长公主与陆小将军,谁不是满脸羡慕,谁不盼着出席这对小儿女的婚宴。十三年前,赐婚的圣旨与边关的急报前后脚传进宣武侯府,陆璃甚至未及与长公主告别,便随父出征河西,这一别,就是天人永隔……此后,长公主领兵镇守河西,创立玄羽营,朝野上下无一人敢对此事置喙片语,就连那些整日看谁都不顺眼的御史,也不敢弹劾长公主的兵权。这也是为什麽,就算嚣张跋扈如南平王府,见了玄羽营的腰牌都得偃旗息鼓。这些年来,陛下屡屡想再为长公主赐婚,都被长公主挡了回去,那道与宣武侯府的赐婚圣旨便成了当今圣上的心疾。
陆皇后见陆珩神色黯然,方觉自己刚才语气重了,忙缓和了声气,说道:“行了,你回去吧。赐婚之事,等人家姑娘对你动心了再说,我可不以权势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