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正当时(42)
作者:婆娑树下
第十七章
魏国公徐令言今日被承恩伯邀去喝酒,席间被同僚们奉承得飘飘欲仙,回到国公府时已过初鼓,眼下站在徐母面前不住地打着酒嗝,他脚下虚浮,尽管努力克制,但身体仍是一晃一晃的,口齿不清地问道:“娘,娘唤儿子何事?”
徐母看着眼前已年近五十的儿子,叹了一口气,揉揉额角,道:“你坐下说话吧。”
徐令言这才敢在下首的椅子斜签着坐了。
“你也是有儿有孙的人了,一天到晚不思报效朝廷,总是喝酒像个什麽样子?当日你祖父和你父亲在时,你可曾见他们也是这般模样?”徐母厉声问道。
徐令言忙整肃仪容,解释道:“母亲息怒,儿子也不是天天这般。只是今日承恩伯请客,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况且席间说了一桩喜事,儿子才多喝了几杯。”
徐母没来由地心头一跳,问道:“什麽喜事让你忘形成这样?”
徐令言複坐下,呵呵笑道:“承恩伯保媒,给咱们二丫头说了一桩亲事。”
徐母顿觉心口发痛,声音都在打颤:“你应下了?承恩伯说的是哪家儿郎?”
“应下了,说的是南平王的小儿子,瞧,我信物都收了。”说罢,沾沾自喜地从衣襟内掏出一块玉佩,满面笑着就要上前给徐母看。
徐母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眩晕,整个人就要往后倒。
“老太太,老太太!”如意忙扶着她,让她缓缓靠在高枕上,又端来一碗参汤喂了两口。
徐令言吓得手脚发抖,面色苍白,哆哆嗦嗦地问:“这,这是怎麽了?”
徐母喝了参汤,缓过劲来,见徐令言一张脸近在眼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跟我商量就答应了?”
徐令言从未觉得徐母那苍老的五指这麽有劲,他感觉手腕源源不断地传来徐母的压力,他颤颤巍巍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抹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地说:“席上除了承恩伯,还有好几位同僚,北海郡王也在,他们都说南平王小儿子不错,南平王这些年在陛下面前很是得脸,我便想着这亲事,对二丫头对国公府都有好处。自古以来,父母之命——”他说到这停了一下,那意思不言而喻,他是徐玫的父亲,他要许婚不必经过徐母。
徐母本来瞪着他,听到这忽然洩了气,手一松,身体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喘着粗气。
如意忙轻拍着她的后背劝解:“老太太,您可得当心身子,二姑娘还指望着您呢,咱们从长计议,急不得。”说着,又端着参汤,扶起徐母来喂了两口。
“娘为何这般?这门亲事有何不妥?我……”徐令言后退两步,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满脸都是细汗,片刻,他又吞吞吐吐地说:“娘,这门亲事儿子已经允下了,席间那麽多同僚都是见证,又是王爷又是伯侯,况且,那南平王小儿子我也见过,论相貌也是个俊俏儿郎,眼下虽无官职在身,可凭着他父兄的战功,迟早……这门亲事说来还是咱们国公府高攀了,娘——”
“出去!”徐母只觉满心疲惫,儿子的脸从未让她觉得如此厌烦。
“娘——”徐令言喊道,还欲再说两句。
“不想气死我,就出去!”徐母忽然大喝一声。
徐令言吓得忙俯身作揖,踉跄着后退,三两步跑出了荣安堂。
“如意啊,”徐母叹道,对上如意的眼,又自嘲一笑,摇摇头,“罢了,你扶我去安歇吧,我今日也没力气了,睡一觉再说吧。”荣安堂一宿无话。
岂料,次日一早,满京城里都在传南平王府要与魏国公府结亲之事,就连府中的采买管事一出门,街头小贩都是满嘴意味深长的恭贺之语。
方嬷嬷提起此事时,崔氏正跟徐敏在下棋,闻言,手中的棋子一落,砸在棋盘之上,乱了一盘棋局,崔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敏也愣在当场,问道:“嬷嬷,你说什麽?谁要跟南平王府结亲?”
“唉,说是国公爷昨日席间已收了南平王府的信物,席上有不少官员,不知哪个多嘴嚼舌的,如今满京城,上到为官做宰的,下到贩夫走卒,人人都道南平王府要与魏国公府结亲了!我打厨房那边回来时,翡翠正请了大夫进荣安堂呢,老太太被气得不轻。大老爷和大太太真是……真是让人不知怎麽说好。”方嬷嬷一面说一面摇头,这南平王府的小儿子,不就是那日出门她撞见的那人吗,这哪是什麽良配啊,这桩孽缘真要说起,三房也是丝丝缕缕牵扯其中啊。
徐敏白着脸,看向崔氏,急得语无伦次:“娘,南平王府那姓冯的,我们那日去探望嫂嫂,表姐和红渠打的就是他,二姐姐怎麽能嫁给他呢?这……大伯父和大伯母怎麽会答应呢?娘,你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