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机，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窗边。

她所住房间的窗户正对着街道。此时是索哈纳时间淩晨十二点半，街上没有行人，偶尔有一两辆车驶过，就像飞鸟轻轻划过宁静的湖面一般，过后便回归平静。

屹立在街道两边的路灯散发着橙色的光源，微微弯曲的灯杆使它看起来像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晚风是他低声的呓语。

季西宁就这麽呆呆地坐着，直到街边的路灯灭了，天边露出一点点白，她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去洗手间洗漱后，拿出化妆包开始化妆。她的化妆技术不是很好，但胜在底子好，随手化几笔都很好看。

化好妆后，她拿起运动相机和三脚架，开门下楼，来到昨天邱闵坚比赛的场馆外面。

待她摆好设备，太阳已经出来了。清晨六点的阳光并不刺眼，季西宁迎着太阳，别好领夹麦，深吸一口气，擡头面对镜头。

——

章啓君洗漱时，听到房间里的手机在响。他嘴里含着泡沫，口齿不清地“喂”了一声。

“章主任，抱歉这麽早打扰您，有个急事想跟您彙报一下。”电话那头传来刘念钦的声音，“昨晚西宁发布的视频里有邱闵坚得分的片段，被网友认定她在为邱洗白，现在评论区一片骂声。刚刚我收到她录制的一段视频，我发到您手机上了，请您看一下适不适合发布。”

章啓君在听她说话时已经把嘴里的泡沫吐掉，并用清水漱干净了。他说：“昨晚的视频我也看了，有什麽问题吗？”

“西宁是目前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替邱闵坚发声的人，虽然只是短短十几秒的片段，但是对于国乒选手没进决赛，大家的情绪都很大。主角还在备战，大家就将炮火对準了西宁。”顿了顿，她又补充，“视频是我审核过的，是我让西宁保留邱闵坚的内容的。”

“好，我知道了。”章啓君挂掉电话，点开刘念钦发给他的视频。

第二十五章

“大家好，我是季西宁。此刻我不是以一名记者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热爱乒乓球的普通人说以下这番话。

不知大家有没有看到乒乓球运动员相关的纪录片，我看过。从寒冬到酷暑，从春风到秋叶，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球馆里的灯将他们一拍拍独自训练的影子拉得好长。他们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艰难地站在大家的面前，为大家所熟悉，背负着所有人的期望走上更大的赛场。

这是胜利者可以奏响国歌的比赛。他们要对得起自己付出的汗水和忍受的伤痛，要对得起教练的谆谆教诲和国家的栽培，要对得起身后队友的期望，要对得起胸前的国旗，要对得起场上的吶喊助威声。

他们比任何人都想赢。

可大家似乎只关注冠军，却忘了乒乓球没有应该，竞技体育没有绝对。我们国家的乒乓球队一路走来并不轻松，他们抵住外协的沖击，战胜比赛中的困难，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实力一拍拍获得如今的成就，才有了这麽一支充满传奇和荣光的乒乓球队。

我入行前有人问过我，你为什麽要选择做一名体育记者？当时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但现在我知道了。如果说，某个人是我选择这一职业的原因，那让我愿意在这一行业里深耕发展的便是竞技体育的魅力。

我不是专业人士，无法向大家一一讲解昨天半决赛的全程比赛。但作为一名普通的观衆，我看到他咬紧牙关在一分一分拼到最后，在那一刻，他的精神已很好地诠释何为‘体育精神’。现在邱闵坚的比赛还没结束，后天他要参加男单铜牌赛，还要为接下来的团体赛作準备。让我们一起为他加油，一起为国乒队加油，好吗？”

视频到这结束，但季西宁最后哽咽着望向镜头时倔强的眼神让章啓君很受触动。

他从她身上的沖劲和韧性中，看到了年轻时自己的模样。

——

季西宁一夜没合眼，把视频发给刘念钦后，她握着手机靠在床边昏昏欲睡。

突然，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把她吓得从床上弹起来。当她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更是仅存的一点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章主任，早上好。”她接通电话，小心翼翼地说。

即使对方是林霁的朋友，自己跟他有除了工作以外的交集，她内心也还是很怕这个领导的。

“西宁，”对方的声音出乎意料之外的带着轻快的声调，“昨晚没睡吗？”

“睡不着，也不敢睡。”季西宁如实回答。

“为什麽？”对方似乎有些惊讶。

“视频是我自己执意要发的。我闯祸了，所以我要想办法补救。”季西宁着重强调“我自己执意要发”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