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要林总把我背回来，这不会从我的工资里扣钱吧？”

林霁看着镜子里的她，“不想扣钱的话，今天下班陪我去挑个礼物。”

“什麽礼物？”

林霁：“帮队友挑的。他说去比赛前，给他老婆挑个礼物。”

——

哪有记者不加班呢？虽然今天是周六，但季西宁还是要回电视台处理工作。夜晚，眼见约定时间到了，她只能把电脑塞进包里，等陪林霁买完礼物后回家继续加班。

“吃饭了吗？”季西宁一上车，林霁就问道。

“没吃。”季西宁今天用脑过度，人有点无精打采的。

林霁：“感觉今天不是约你的好日子呀。”

季西宁：“那倒没有，我们这行就这样，那你说生活要过吗？也要继续的。大家不都是从工作中挤时间生活嘛，习惯就好。”

林霁从后座拿来一个袋子放她手上，“我买了点吃的，你多少吃点，不然胃病会更严重的。”

“谢谢。”季西宁拆开袋子，“我高一就得胃炎了，疼得吃不下饭，只能去照胃镜。没钱做全麻，最后是清醒状态下看着那根管子从我嘴里伸进去。幸好那时候年纪小，胆子大，现在估计不敢了。”

林霁心里一抽，“疼吗？”

“当然不疼，我有喝药的，应该就是给喉咙那块做麻醉吧。”季西宁啃了一口面包，目视前方，“我运气很好啊，遇到很好的护士姐姐，她全程紧紧握着我的手，不停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所以只是有点吓人，有点难受，其他没什麽。”

曾经吃过的苦被这麽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她是释怀了，还是麻木了呢？

林霁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说点什麽安慰她，却又觉得一切的语言在已经过去了的苦难面前显得太无力了。

如果说得不好，还可能会让她感到不适。

他斟酌着，刚想说什麽，季西宁就先开口了：“诶，我们刚过了一个商场。”

“我们今天不去商场。”

“那去哪？”

“待会你就知道了。”

第十章

车子停在一德路。

季西宁讶异：“我们是来买干货的？”

一德路有非常出名的海味干货批发市场，云集了海参、干贝、鲍鱼、花胶等干货食材。

她小时候来过几次，不过并不是来买干货的。

她跟在林霁身后，绕过各大干货铺，离她熟悉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最后，林霁停在小提琴专卖店前，说：“到了。”

“你队友的老婆，是拉小提琴的？”季西宁停下脚步，与小提琴专卖店保持着一定距离。

“是。”林霁回头看到她脸色不太好，“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

“她是初学者？”

“小时候学过几年，后来就没学了。”

“为什麽？”

“听他说好像是因为学业比较重吧，兼顾不过来。”

“好可惜。”季西宁小声说。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在这条专卖小提琴的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两人站在店门外，带有夏季味道的风吹过，她的衬衫里瞬间鼓满了风，啪啪拍打她的身体，显得她娇小、易碎。

她记得，从1/16尺寸的小提琴，到1/8，再到1/4,1/2。随着不断长高手臂变长，她不断换琴，最后一把琴的尺寸停在3/4。

差一点，她就能用4/4小提琴了。

差一点，她就能触碰到自己的梦想了。

回忆如江水般汹涌而来，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没了。

她背过身去，仰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月亮，直到发酸。

从林霁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见她的侧脸。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素净白皙的脸上，睫毛微微颤动，滑下一滴滴闪着光泽的泪。

她面带倔强，抿着唇，跟当年练琴练到大哭，脸上挂着泪珠还继续练琴的小女孩融为一体。

好像什麽都没变，又好像什麽都变了。

林霁心口发酸，心疼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季西宁动了一下，她转过身，朝林霁笑了一下。虽是在笑，但怎麽也掩盖不住眼底的苦涩。

她说：“进去之前，有些问题我要事先跟你讲清楚。首先，选购琴要尽量找老师或者专业人士陪同，即使是专业学生也是需要自己的老师在场的，因为人在试琴的时候自己听到的音色和第三方听到的是不一样的。所以，你找我来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我不是老师，且十年不碰琴，我的知识和水平都还停留在过去的阶段。”

见林霁不出声，她继续说：“接着，预算。确定自己的学琴目标，普通的个人兴趣爱好，经济条件绝对允许下的兴趣爱好和学专业的，这三者都是不一样的。毕竟，工厂琴和手工琴价格天差地别，手工琴中的流水线琴和个人独立制作的琴价位也不一样。”